羊献容浑身?的劲头?一松,浩荡的喜意瞬间席卷全?身?。她不顾身?下疼痛,艰难地抬起头?,眼尾泛红,小心地再次确认:“你说什么?是?女孩?”
“唯!是?公主!”乳母激动的将这个虚弱的孩子清理干净,裹在襁褓里,小心地举给?她看。
“好!好!好!”
羊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却一声比一声虚弱,终至晕厥过去。
一群医女赶紧又围了上来?,掐人中、暖手、放参片、弹脚心,好不容易羊后?转醒,却顾不上刚生的公主,而是?哑着嗓子,对进来?伺候的大长?秋道?:“去请陛下吧!这下,都能安心了……”
随着羊后?生下公主,天子这支彻底没了男丁。齐王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将清河王过继给?天子,立为皇嗣。而他自己,则自封为太子太师,一应礼遇超位诸侯。同时,为防四海不服,他还采纳中领军何勖的意见,在五月举行大规模阅兵,妄图以此?震慑群雄。
“阅兵?”裴妍有些吃惊,“齐王疯了?太孙新丧,正是?举国哀悼的时候,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阅兵?”
张茂背靠缇几,淡然地饮着茶汤。“不止,他那?手下,翊军校尉李含,你还记得?”
裴妍隐约有点印象。
“我的人探得,他连夜逃了,看方向,当是?往关中。”
“他真是?河间王的人?齐王就这么放过他了?”
张茂点头?:“也许,在齐王看来?,他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
“难道?不是?么?”
张茂看向裴妍,脸色渐渐凝肃起来?,深邃的星眸盯着她的,告诫道?:“阿妍,不要?小看任何一枚棋子。”李含混迹齐王府多?年,想来?已把?齐王的性?子、幕僚、兵力摸得底儿掉。
裴妍点头?,没想到河间王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她在佩服之余,忽而想起张茂和薛翊近日跟那?中领军何勖走?得颇近。薛翊还将自己的一房美妾赠与了他。
她有些狐疑地看向他。“这里面不会也有你的手笔吧?”
张茂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你猜?”
猜什么猜!他就喜欢出了坏点子再故作高深。裴妍深吸口气,点头?道?,“那?就是?了。你不是?常说,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齐王不得民心,又肆意把?持朝政,如?今还不知收敛地阅兵示威,各路实权诸侯,如?何容他?”
张茂笑意更甚,却又微微摇了摇头?。“你讲对了一半。”
“阅兵一事,确是?我推波助澜。李含那?里,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他知道?李含大概是?河间王安插来?的棋子,却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自暴身?份,投奔旧主。
“看来?,河间王比齐王还着急。”裴妍蹙眉。
张茂放下茶盏,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缓缓道?:“他确实急。关中连年大旱,他的粮仓早已见底。上次清君侧,他半点好处没捞着。如?今齐王在洛阳耀武扬威,他若再不动作,只怕连最后?一点军心都要?散了!”
既已猜得河间王的打算,裴妍的心便一直悬着,小心地留意着朝廷内外的动静。
次月,小公主满月。
裴妍随始平公主入宫庆贺。
“父王对这孩子爱重得很,每日都要?来?探望。为了这次满月宴,三?日前便沐浴斋戒。”始平提起这位初生的妹妹,观感复杂。
裴妍点头?,却有些心神不宁地观察着四周。
今年的伏天格外炎热。
宫里树上的知了被清了一波又一波,依然有不少躁动自高高的卷了边的绿叶丛中漏出。宫池里的荷花耷拉着脑袋,花瓣边缘微微焦黄,像是?被无形的火舌舔舐过。池水蒸腾着热气,连锦鲤都懒洋洋地沉在深处,不肯露面。
偶有微风掠过,也是?热的,裹着蝉鸣和远处市井的喧嚣,从朱红的宫墙外飘漏进来?,又消散在层层殿宇之间这暑气,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