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憬有些气弱地问裴邈:“邈叔,我跟贾家人拼算数好不好?”
气得裴邈直接动手捶他,诗都背不上,还算数!谁家成亲做算数!
张寔赶紧拦下他:“快别为难亭侯了,却扇时劳驾景声(裴邈字)多做几首就是。”又对裴憬道:“劳驾亭侯帮吾等避棍。”
张寔知道裴憬不是背诗的料,干脆将任务一分为二裴邈才思敏捷,负责作诗,裴憬愚笨,负责挡人。
至于张寔自己,彼时抢婚盛行,身为新郎的他任务最重,得杀进重围,从女方的闺房里把新娘抢出来!
日暮西斜,很快就到了亲迎的吉时。张寔并两个裴家儿郎骑上高头大马,在一众宾客、部曲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向凉州贾家在洛京的府邸行去。
半路上,有亲家故意设下的拦路闲汉,张家毫不吝啬地撒下钱帛买路。
到得贾家时,就见贾府门口围了一众护院部曲,各个手执木棍,严阵以待!
贾家在凉州是出了名的大商贾,府里的护院多用胡人。在当时,胡人的生活环境恶劣,很多都吃不饱饭,只能或被迫或自愿卖身给富豪之家为奴。底层的胡人吃的没有汉人好,所以长得反而瘦弱,故而“大汉”“汉子”多是指汉人。但是胡人天生骨架大,只要他们能吃饱饭,长得就会非常壮实。
贾家护院领头的就是一个人高马大的鲜卑胡,名唤汲田,他领着手下约莫数十个胡人,摆出一字阵,架势十足!旁观的宾客看了,都替张家捏把汗这亲不好抢啊!
好在张家是行伍世家,宾客中亦多武人,部曲也多是从当年凉州军里退下来的兵士。贾家这点阵仗,对于打过不知多少硬仗的张家人而言不过是花拳绣腿。
面对敌情,张寔俨然成了坐镇中军的大将,他一个手势,部曲立刻分裂为四军,前路、左翼、右翼闻声而动,对汲田的胡兵穿插包抄,而他自己则翻身下马,在中路军的护送下长驱直入,轻松入内。
彼时婚礼,新娘家会在女儿闺房外设青庐,外有兄弟侄儿把手,内有同族姑嫂姊妹相陪。
新郎和傧相需先做却扇诗,待丫鬟通传、新娘满意了,再率人与守在青庐外的新娘娘家人假意打上一场,新郎趁乱拽出新娘,然后双双去正堂拜别岳父岳母。
这样的婚俗有展示新郎文武双全之寓意,也是上古抢亲之遗风,好似耍百戏似的,非常热闹。
本来一切进行得挺顺利,裴邈作为裴頠的从侄兼得意门生,才华自不用说,十几首却扇诗信手拈来。
然而当新郎率傧相与贾家人干架时,却出了篓子。
新娘贾蓁的弟弟贾摹,在拦人时,下手太猛,把裴憬的头给打破了,脑门上流了不少血!
诸人都吓得停下手来。
张寔也顾不得抢新娘了,赶紧停下来查看裴憬头上的伤口。
好在裴憬的小厮长河发现得及时,贾摹那棍子刚挨着裴憬的头,就被长河用力挑了出去。不然这一棍子实打实落下来,还不定得伤成什么样呢!
裴邈怒不可遏,狠狠瞪了对面那个小子一眼。贾家从哪里找来的痴子,谁不知道婚礼上的抢亲就是走个形式,图一热闹,谁还真动手啊!要不是看在张寔的面子上他早就派部曲把那臭小子暴揍一顿了他们河东裴氏何时这么被人欺辱过!
贾摹与张茂一般年纪,还是半大小子,被裴邈凛冽的眼刀吓得浑身一抖,不过旋即又不甘示弱的昂起头回瞪过去,嘴里还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内院的动静暂时还传不到外院去,围观的女眷多是年轻一辈的女郎,没经过什么风浪,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新娘的弟弟把新郎傧相的头给打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坐在草庐里的新娘贾蓁一直密切留意着外间动静。待听得裴憬被打伤了头,暗道一声不好,定是她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干的,别人可没这胆量!
她顾不上礼俗,直接冲了出来,在诸人的围观中,贾蓁径自行到伤者身边,急切又不失温柔地询问并查看了裴憬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