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妍将自己如何出的院子,如何发现蹊跷,又如何被阿訇所救的事言简意赅的说了。想到在房里睡觉的阿母,还有为她折返回去拿披风的阿兄,裴妍一把抓住张茂的手,恳求道:“阿茂哥,要快!我阿母阿兄在他们手上,你一定要救出他们!”
张茂点头,他也很担心裴憬。
一路上,他特意寻驸马王敦的部曲打听了些消息。这帮流民推举了一个流民帅,叫汲田,说来与自家还有几分渊源,他落草前竟曾是大嫂娘家凉州贾氏的护院。因犯错被逐出家门,后落草为寇。没想到此人颇有几分本事,带着路上招揽的流民,竟组织起一支神出鬼没的队伍来,专干拦路打劫的勾当。许是一路顺风顺水,这家伙胆子竟越来越肥,劫掠商旅还不够,竟招惹到士族头上来!真是自取灭亡!
只是,洛阳四面环山傍水,这帮匪徒自年后起事至今,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做案,朝廷至今未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张茂看了眼候在门边的阿訇,沉声问:“你既跟了这帮匪徒月余,可知他们的据点?”
阿訇知无不言道:“奴自金斗山下为匪徒裹挟,随他们在山脚住不过几日,又随匪首登过熊耳,眼见盗匪做过几桩恶事,紧接着就被带来了别院。不过奴观自己在金斗、熊耳所住,只是临时停靠罢了,或只是途经也未可知。”
张茂皱眉,洛阳城西的金斗山,只是一个不大的小山包,一眼可以望到顶,确实不是屯兵的好去处,何况离金斗山不远的崤山上有朝廷驻军,汲田没这么蠢。至于熊耳山,离洛阳更有段距离,如今汲田带着人质逃窜,更没有本事走远路。除非……
阿訇见张茂犹疑,状似不确定地道:“奴自被匪军劫持以来,一直在厨下打杂。偶有一次为这匪首送酒,隐约听他与手下说起小苍山。”
张茂看了他一眼,阿訇说的正应了他的猜想。小苍山是玉泉支脉,在洛阳东南、伊川交界处,树大林密,山高水深,不适合大部驻扎,却适合小股武装隐蔽。其实在来的路上,张茂便疑心匪徒逃窜去了此处汲田人手本就不多,又带着人质,不可能跑太远,自东郊往南不过几十里的小苍山确是个好去处!
恰此时,王家与裴家的部曲终于赶到了。
裴妍看到匆匆进门的叔父裴頠、堂兄裴崇只觉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扑上去哀哭着,连连求他们赶紧去救母亲和阿兄。
裴頠略略安抚裴妍,就将她交给郭老夫人派来的心腹秦媪,让她护送女郎先行回府,随即掩门与王敦密议剿匪事宜。
张茂把阿訇也带了去。阿訇老老实实地跪着把自己知道的又说了一遍。
裴頠和王敦一番商议后,也把目标锁定在了小苍山。
王敦颇擅兵道,诸多布置与旁听的张茂不谋而合。定好作战方案后,王敦不敢耽搁,带着张茂、阿訇先行,裴頠父子则在此处迎候朝廷援兵朝廷的兵马也快到了。考虑到裴家的体面,这次带兵的是后军将军贾谧,郭彰为副都是钜鹿郡公府的姻亲。
……
钜鹿郡公府,裴妍自榻上陡然惊醒。她满身是汗的喘着粗气,梦中亭子里的奸虐、后院柴房的杀戮好似还在眼前,只是那被杀的不是别人,换成了她自己。
她一把掀开锦被,踉跄着就要出去。
秦媪本在榻边打盹,见她魔怔了一样,光着脚就要往外冲,赶紧上前抱住她,温言安抚:“元娘可是魇着了,来,阿媪惯惯。”
裴妍不过十岁,却不知哪来的大力气,把壮硕的秦媪推到了一边,她疯了似的跑出门外。
其时雷声隐隐,狂风大作,槅门外的桂树枝丫胡乱晃荡。
秦媪几度拦她不住,只好一面唤来其他女婢阻挡,一面遣人报告二夫人王氏。
这些婢女都是生面孔,大房的贴身婢女几乎都跟着小郭氏出去了,至今没有回来。如今的这些,要么是二房的,要么是老夫人处的。婢女们不知裴妍脾性,又不敢下死力硬拦,只好挤在一起,组成长长的紧密的人墙挡着她。
裴妍推也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