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
裴妍咦了一声,道:“这驿丞手脚好生麻利。我们还没上来,人家?已经安置好了呢!”
容秋笑笑没有?说话。她警觉地沿着房间转了一圈,这里显然是事前就收拾好的。
让间房并不?难,只?是谁会?将?这种?辛苦布置好的房间让给不?相识的外人呢?如此殷勤,莫非是裴府故人?
裴妍却没有?多想。她喝了一大口姜茶,胃里瞬间暖了许多。她素来惧寒,见矮塌旁的炭炉烧得?正?旺,忍不?住躺了上去。榻上的被褥熏得?暖融融的,还带着熟悉的忍冬香气?,裴妍刚躺下去,就觉得?浑身舒坦,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气?。为了赶天光,她今晨一早就动身了,到了下半晌,正?感困乏,这温暖舒适的软榻正?适合小寐。
容秋却毫无困意。她守在裴妍的榻边若有?所思订这房间的究竟是哪家??若有?心?示好,怎么不?派人过来打声招呼?若无心?交游,何必费心?费力地把自己布置好的房间让给她们?世上当真?有?这样善心?的贵人?奇也怪哉!
另一厢,裴妍房间的隔壁,一个部曲打扮的少年正?苦着脸抱怨:“石哥,我们好不?容易把房间打点好,只?等后日王妃和世子来住了。您却把给王妃准备的房间让给外人。这要让王妃和世子知道,不?得?降罪我等?”
那个被叫做“石哥”的郎君抬起头来,只?见他高鼻深目,赤须卷发,白面皮络腮胡,竟是个正统的胡人!他的眼珠是天水一样的碧色,犹如一汪平静的湖水,带着无尽的幽深。尤其看人的时候,清凌凌的,似能看进人的心?底。
他面不?改色地啃完一个鸭梨,手腕一翻,梨核便打在了那少年的膝盖上。
少年“哎呦”一声,眼里含泪,差点跪在地上,喊疼道:“你打我作甚!”
“石哥”拿碧绿的眸子瞥他一眼,少年只?觉浑身一冷。
就听“石哥”道:“钜鹿郡公府是未来世子妇的娘家?。说不?得?,那头戴幂离的女郎就是我们世子未过门的新妇。咱们包下驿站却不让人家落脚,王妃知道才会?要了咱的命!”
那部曲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嘀咕道:“原来如此,你不?早说!”
“石哥”恨铁不?成钢:“平日让你多留个心?眼,你就是不?听。如今差点得?罪东家?还不?自知,迟早蠢死!”
那少年不?敢回嘴,只?更加卖力地上下擦洗房里的物事。
石哥摇头,还是不?开窍啊,提点他道:“别忙了,趁着家?老?未到,喊外面的兄弟进来喝两杯是正?经。”
那小部曲茫然道:“这是预备给世子的房间,咱们不?拾掇干净吗?王妃和世子后天就来了。”
“石哥”讥讽一笑:“贵人的里屋哪轮得?到你我布置?若非这一路匪患不?绝,如你我这样的胡奴,也配打这前站?”
他起身背着手看了一圈干净整洁的房间,自嘲道:“你就是收拾得?再好,家?老?一到,也得?全部撤了重新来过。”
那小部曲两眼圆瞪,粗糙的手忍不?住在簇新的罗帐上摩挲半晌,一不?小心?手上的老?皮就把真?丝织就的软帐勾出老?长一节银丝来。他吓得?赶紧缩回手,咋舌:“这么好的帐子说换就换了?”
石哥又是一个白眼:“土相!贵人谁不?如此?恨不?能恭桶都是金的!你当如我等泥腿子,寒窑也能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