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斐冷忽然轻笑,喉间溢出的血沫染红嘴角:“这么认真,是怕我没命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在楚楚抬头时,迅速将视线转向洞外呼啸的风雪,说:“外面的雪下得真大。”

这个细微的回避刺痛了她。

记忆突然翻涌,被抓回那段时间,争吵过后?,他也是这样盯着?窗外的雪,明明彻夜守在发烧的她床边,却说出“永远也别想逃出我的掌心?”这样伤人的话。

岁光节前,他瞒着?她去捣毁腺体贩卖窝点,事后?却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怕你坏我名?声”。

洞外传来雪崩的余响,积雪簌簌落下。

楚楚望着?洞口狭窄的缝隙,风雪卷着?雪粒扑进来,在她手背融化成水痕。

小小的洞外,是一片广袤无垠的雪原,有雄鹰在风雪中冲入云霄,一下子没了踪影。

如果能像鸟那样自由飞翔该多好。

恍惚间,她又闻到海滨小镇清新的海风。那时她在后?厨灶台前切菜,一抬头就能看见窗外无垠的大海。

“安斐冷。”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山洞里格外清晰,“等回到都城,你会把?我关起来吗?”

男人的睫毛剧烈颤动,攥着?绷带的手青筋暴起。

他别过脸,喉结滚动着?咽下咳意:“你希望我怎么做?”

他喘了几声,像是累极了,闭上眼不再说话。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楚楚呼吸一滞。

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没有侍卫,没有监视,没有他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只要?她站起来,冲进雪雾,沿着?铁路信号塔的方向跑,就能回到那个没有枷锁的世界。

可是,目光触及他紧闭的双眼和毫无血色的唇,她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她走了,以他现在的情况,还?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活多久?

如果他因?她的逃离而死,她余生要?怎么面对?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时,安斐冷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慢慢睁开了眼。

即使重伤虚弱,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紧握的拳头和眼底的动摇和挣扎。

他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是扯出一个极其苍白?、甚至带着?点自嘲意味的弧度,声音虚弱却清晰:“就趁现在走。”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气,“现在跑……我追不上。”

楚楚的心?被狠狠揪住。

她清晰地看到了他转过脸去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那绝不是伤口的疼,而是更深沉、更绝望的东西,是一种?被遗弃的、熟悉的恐惧。

他在怕她离开。

这让她想起他提起母亲时的眼神。那个被夺走生命的女人,是不是也曾让他这样害怕失去?

那些?她曾经无比向往的、没有他的生活画面,现在却在他渗血的伤口和绝望的眼神前,变得模糊不清,甚至,令人窒息。

“走啊!”安斐冷的声音陡然冷硬下来,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他强撑着?要?坐直,牵动伤口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是死死盯着?她,“趁我还?没改主意!带着?你的自由滚!反正……”

他喘着?粗气,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从来就没信过我,不是吗?”

就在他摇晃着?要?倒下时,楚楚扶住了他。

他的皮肤冷得惊人,脉搏却跳得飞快,像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

“你以为我会可怜你?!”

楚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却倔强地瞪着?他,手上抓得更紧,“我只是,只是不想欠你人情!不想背条人命活着?!”

她用愤怒掩饰着?内心?的兵荒马乱。

安斐冷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直直撞进她的眼底,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悸,是受伤,是难以置信,是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