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慈捧着药膏退下,回到下人房,学着瑞芝教的手法给自己抹药。药膏沁凉,混着淡淡的药香与荷香,竟与二爷身上气息一般无二。
夜深人静,观沅蜷在?通铺最里侧,听窗外北风呼啸,想起自己的新名字观沅。
真好听啊,以后,你就是观沅啦!
观沅将药膏攥在?胸口,忽然觉得,这?长直院的冬天?,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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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
春日下午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棋盘,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晒得暖融融的。
观沅盘腿坐在?窦炤旁边,小手捧着一个小糖罐,目光却?忍不住瞥向?窦炤执子的手。
那是一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腹微陷,想是常年?握笔的缘故。只?是此刻捏着棋子,又显得格外轻巧灵动。
窦炤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似在?深思。观沅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打扰了他。
她如今作为窦炤的玩伴,每天?就是陪他干坐着下棋,她当然不懂围棋,便坐在?一旁端茶倒水递糖地伺候。
此时院子外面海棠花开得正艳,底下还有只?小猫在?打滚,她多想出去逗猫玩儿啊,可她不敢说。
说什么?玩伴,玩伴不应该一块儿玩吗?怎么?如今还是这?么?闷在?屋里呢?
观沅一边无奈地想着,眼睛看着外面飘落的海棠花瓣,脑子里便开始发蒙。
窦炤捏着白子悬在?半空,迟迟未落,心中不免烦躁。
“来颗糖!”他说。
每次静不下心来,吃颗糖就会好许多,可身边迟迟没有动静。
他皱眉,侧头瞥见跪坐在?蒲团上的小丫头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海棠花瓣从窗外飘进来,黏在?她翘起的发辫上,随呼吸一颤一颤。
“啪嗒!”
棋子落盘的脆响惊得观沅猛然睁眼,手肘撞翻放在?案上的茶盏,碧色茶汤沿着案沿淌下,形成一面水镜,倒映着窦炤绷紧的唇角。
“二爷对不起!”她慌忙去擦,袖口却?被棋罐勾住,玉质的棋子哗啦啦滚了满地。
这?可是窦炤最喜欢的棋子。
观沅只?觉得脑袋里炸了一般,一整个愣在?当场。
窦炤也是脸色刷白,想说什么?,看一眼吓呆了的观沅,最终还是忍住,压着嗓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
观沅这?才手忙脚乱将打翻的茶水擦干净,又找来专门擦棋的帕子,将那些翻在?地上的棋子捡起来,一颗一颗擦干净才放回罐子。
做完这?些,窦炤冷声?道:“困了可以回去睡,若再这?样?,罚你将所有棋子全部清洗擦拭一遍。”
观沅当然很想回去睡,可她攥着帕子摇头,瑞芝姐姐早就教过她,二爷最讨厌懒惰的丫头。
“二爷,奴婢,奴婢再不会了。”
声?音清软稚嫩,让窦炤没法生气,只?好不高兴地瞟她一眼,任她在?身边继续坐着。
观沅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春困如潮水般涌来,她盯着窦炤袍角绣的银竹纹,眼皮又渐渐黏在?一起。
棋盘落子的声?音忽远忽近。
恍惚间,有什么?痒痒的东西在?她鼻子上撩了撩,她“阿嚏”一声?,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睛,发现外面阳光更好了,便又迷糊着往案几上蹭了蹭,听见极轻的笑声?:“你属猫的吗?倒是会挑地方打盹。”
再醒来时,日影已西斜。棋盘上不知何时摆出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咪,黑子作眼,白子为爪,也在?睡懒觉呢。
肩上,也不知何时多了件外袍,沾着淡淡的药香与荷香。
“醒了?”窦炤立在?博古架前挑书,玉冠在?暮色中泛着柔光,“去清洗棋子吧,这?可是你答应的。”
观沅:“……”
这?觉真的非睡不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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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
长直院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