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在同事身后,对遗体三鞠躬,又找了位置坐下。她一眼望去,费邺章身边还坐了一个和王老差不多年纪的老人,黑色的西服,银发闪闪,矍铄幽深的目光望向了正中的遗像,饱含沧桑。整个会场几乎被素白的潮水所淹没,洁白绽放的花朵,大概是一个人生命的尽头最可得到宁静寄托的事物了。
最后念追悼词的居然是王棋。一篇类似骈文的长文,夹杂了几个呜呼,忆玮低头听着,觉得有些苍凉。其实王老的古文功底是相当深厚的。他们这一辈人,几乎个个从私塾中背熟了四书五经,又去海外留洋,对于新旧文化、东西文化,有着奇妙而深刻的认识。如果他知道了,最后给自己念悼文的,竟是这样一个人,真是不知会做什么感想。
王棋下台的时候,恰好走过忆玮身侧,脚步微微一停,很是惊讶。随即扬了扬头,坐在了不远处一群年轻人中间,大概都是他的学生。
默哀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这让忆玮觉得惊讶,那些泪流满面的年轻人们,其实并没有亲身接触过这一位大师,只是依然有精神的力量,通过纸卷和文字在涓涓传递着,从未被截留。于是随之而来的,是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泪水,已经不知是感慨、悲痛,抑或是不舍了。
第二十三章
黎忆玮最近力所能及的,也就是把能将老先生的文集顺利的出版成文。她鼓起勇气,几次打电话到了王棋那儿要文稿,可都是他的助手接的电话,说王教授在外地开会。本以为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可忆玮左思右想,对方没有理由知道自己是谁,于是又耐下心来等了几天。
下个月是母校的百年校庆,陆少俭居然郑重其事的收到了校方请柬,这让忆玮目瞪口呆,又半开玩笑的问他:“你准备赞助多少?”
他回答得老老实实:“不知道。这不归我管。”
忆玮连连点头:“唔,唔,年少有为啊!”其实浓浓的讽刺意味,听得陆少俭眉头一踅,似笑非笑的去拍拍她肩膀:“怎么?心理不平衡?”
她掸开他的手,不吭声了。陆少俭看出她紧张,随意的低了低头,又握住她的手:“没事。我爸对我是严厉了些,对别人倒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