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霜好奇,问过孙榕,孙榕正纠结言辞,周泗先抢答了∶“犀霜公子不晓得师姐爱玩博戏吗?”
博戏,犀霜当然知道,他跟云荇初次见面,就是不打不相识,明明是她输了,还不忘讨彩头,他忍着低笑闷哼,寻思着她真的会在这个节骨眼去下彩棋吗。
犀霜拿不准,复盘时向连秦提了几句,他却异常淡漠,一手持棋谱,一手落子。
“她不是叁岁小儿,行事自有分寸。”
犀霜也拈了一枚置于枰上∶“话是这么说,可是小连秦都在偷偷用功,她却不知道在哪旷荡,这怎么行?不如我们把她抓回来。”
他不一定真有这个意,不过倘若能撬动连秦到外边走走,自己也许能顺带休个假,可惜连秦无动于衷,仍自顾自地摆着棋。
如云荇所言,这是一株顽固且难撼的苍松。
犀霜候了片刻,对面依然默不作声,他笑道∶“看来只能我自己去寻她了。”
说罢作势要起身。
“啪――”原本清脆的落子声一瞬变重。
犀霜的袖角也被拽住,他望回去,连秦并没有抬头,也看不到神情。
只有声音勉力维持着平静∶“你在跟我复盘。”
犀霜定了定。
想到早前那份夜以继日誊录的棋谱,还是投降了,行吧行吧。
他重新靠上凭几,又陪着熬了一日,至于云荇,便择日再亲自问。
只是人没那么好找,她根本不在下博戏的老地方。
云荇也正是忙着研棋的时候,偏偏麻烦事又上门了,那日一闪而过的身影,的确是经久未见的李炳。
以前有孙榕在一旁碍着,想逮她落单又遇上滂沱大雨,再是授衣假,加上云荇总行踪不定,李炳也没算着好时候,近日四海棋会物议沸腾,李炳才知道与沧派关系匪浅的人就是她。
他一直旁敲侧击,意指她不知用什么手段搞到棋会的员额。
“难怪云小姐避我如蛇蝎,对沧派那群老东西倒是下得去口啊。”
李炳说着便向她贴近,那天他可瞧见了,不仅沧派那群老不死,连青渚那个夷人也跟她牵扯不清,他为什么不能分一杯羹?
云荇旋过身,在他扑空后,立刻靠近,两指顶在他衣襟上。
“你也想试一试?那不如换个地方。”
玉指离开他的前胸,指向某处,她微侧着头,杏眼大胆且热情地看着他。
李炳是这么觉得的。
他顺着她所指,突然气血翻涌,远处的茅房西南角,是一处隐蔽的幽林,虽然初冬叶落,但枝茎仍密密匝匝。
真是骚得没边了,之前还跟他装什么。
李炳迫不及待地点头,想去拉她的手,却被猛地打掉,他一愣,她这一下是否太力度十足。
云荇走在前面,含情催道∶“还不跟上?”
李炳暗忖自己多心,又痴迷地跟了上去。
犀霜随着连秦正要去打谱,忽一眼扫见比来一直独行独往的云荇,他立刻去拍连秦肩头∶“你师妹要去哪?”
连秦脚步一顿∶“她想去哪是她的事。”
他并不旁视,欲继续前行。
犀霜忽略他的疏淡∶“可是她身后――”
连秦转过身,肃仪静穆∶“四海棋会还有几日?李老知你我棋力相当,一贯寄望于彼此多交手,我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在闲事上蹉跎。”
他知道云荇最近行迹莫测,他一直知道,明明已经自我规诫再叁,却总是会莫名分神。
有几个月夜,只有他与她一道回寝,连秦走在前面,便如芒在背,他浑身不自在,越行越快,她一次都没跟上来,身后空荡一片,若是走在她身后,她又从来不回头。
就像那时结伴回?r都,每到一处,她总是眨眼就没了人影,连秦需要不断分心,留意她在什么地方。
如今四海棋会快开始了,他还在分心,他还在想那些毫无意义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