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垣笑得温和。

他将此事说得云淡风轻,众人却听出里头不一样的意味。

裴家如今是越发炙手了!便连瑞王这等老宗室都卖裴二的好!这般想着,便忽略了旁的。

有人却喝酒喝糊了脑袋,十分地不解风情:“可张兰娘不是以一手蟹黄灌浆扬名?我吃这灌浆底部酥脆新奇,内馅虽也鲜甜,却不似蟹肉味道。”

他这般说也是时下厨娘分工过于细致的缘故。

宫里头,甚至剁葱丝的、揉面的都有专人。这些厨娘从不做“杂事”,譬如张兰娘,自幼时起便只学做蟹黄灌浆,叫她换了羊肉牛肉之流,还真不一定能做得好。

裴垣缓了一会儿才听明白,目光迟疑地转向直接被他忽略,外表平平无奇的另一侧。

原是布菜的婢女知晓裴垣一贯不喜食葱蒜芫荽等气味重、难清理之流,故一直将盛有生煎包的碗碟盖着,香气自然也被遮住了。

那人便是最先说好的,眼下吃醉了酒,犹在滔滔不绝:“什么都好,只是两个太少,二郎怎这般小气,莫不是等藏起来自个偷吃?”

简直荒谬!

裴垣气笑了都,何至于此?

不过是市井小食,他要想吃什么,还需要藏私?

气得,筷子怎么也动不下去。呵,瞧着也不过尔尔!

见谢诏几乎没动过筷子,王献附耳过去:“你尝尝这灌浆,我觉着有那日我家小弟带回的风味,底脆肉嫩,又烫又香!”

第9章 赏识举荐

王献都倾情推荐了,谢诏当然不会不给面子。

夹起一枚煎包,筷子触到底部的焦脆时,发出“沙沙”的声响,清脆悦耳。

王献爱惨了这口感,一听这声音,又开始馋了。可总不能从好友嘴里抢食,赶紧别过头去。

只是他忘了提醒好友,别瞧这灌浆表皮已经晾得温热刚好入口,自己方才便是被这“伪装”给骗去了,整个囫囵入口,一不留神,被滚烫的汤汁烧得嘴疼。

谢诏觉察的时候已经晚了,舌尖一痛,而后整个麻住。

他唤了一声背对自己的好友:“子介。”

王献“诶”了一声转过头来,“怎样怎样?是不错吧?”

谢诏将碗碟往前推了推:“你吃了吧。”

“怎么不吃?不好吃吗?”王献可是了解他胃口的,这样香浓丰腴得刚刚好的食物,该是他最喜欢的呀!

谢诏垂眼,只道:“很好吃,你吃吧。”

既如此,王献本就眼馋,便也不同他客气了,让婢女接过来,端起盘盏,在皮上咬破一个小口,十分有经验地吹了吹,接着便吮起里面的汤汁来。

旁人总说他天生便有比常人能忍痛的毛病,谢诏心想,或许不是忍痛,而是他面部表情少,便显得能忍。

譬如眼下。

他面不改色去端桌上的酒,酒液清凉,但喝下去后,反倒刺激得口腔更辣了。

但当那灼人的烧炙感退下后,方才被忽略的鲜甜滋味便愈发清晰了,那汤的滋味,叫谢诏忽地升起一个念头:这厨娘若是在自家,生意一定更好。

双亲仍强健,家中又有长子,他甚少过问酒楼中事,这念头也就起了一瞬,可真正只停留了一瞬的汤包滋味却印刻在他舌尖味蕾,久久不能散。

大抵凡事经历过一番痛苦总会叫人更加刻骨铭心,谢诏记起幼时,总觉得摔了跟头后得到的糖更甜些,为此他甚至故意装作走路不稳,就为了等阿爹阿娘祖母一大帮子人团团围上来安慰的时候。

谢诏淡笑一下,怎的还改不了爱在心里矫情酸腐的臭毛病。

王献颇不解,怎的有人吃个灌浆都一副放下筷子就能作诗的模样?

裴垣见王献浑然忘我地嗦吮汤汁模样,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还不忘记仇:“怎样,我便说比你上回的好,不错吧?”

王献反唇讥道:“好是好,只太少,吃不饱。”

嘿!哪壶不开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