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3 / 3)

自己中意的男孩永远有着志在必得的豪迈。

我不再说话了。对于从未受过任何打击的陆璐来说,我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我也不知道是陆璐太自信还是我太自卑,反正我就是觉得程开和陈冰冰是不可分割的,我永远也没机会了。呵呵,十六岁的年纪,已经开始考虑“永远”了,这不是天真是什么呢?

那是那个暑假我们最后一次出去玩,几天之后,开学了。

我在开学第一天走进教室的时候,没开灯,教室里不太热,我看到了讲台前面正开窗户的程开。程开穿一件白色的短袖翻领T恤,下身一条火红色运动长裤,脚上一双白色的“锐步”跑鞋,让人见了立刻眼前一亮。我发现我还是放不下程开的。你看,我是为了程开才学理的,现在我是理科班的学生已经是一个无法更改的事实了。既然如此,我怎么可能放下程开呢?我想起了书上说过的一句话:“爱情是无奈的。”我知道我还太小,我也知道我没资格谈爱情,可我还是觉得我对程开的感情很无奈,无奈到明知道他喜欢别人还放不下他。

我们班有十几个人学文,被拆开的四班分到我们班十个人。我以为我们会重新编排座位,那样我就必须和程开分开了,为此我忐忑了很久。结果座位是重新排了,可我的两个同桌还是没变――我知道,我要守着班上两个成绩最好的男生过完我的高中时代了。

陆璐和陈冰冰被分在了一个班,她们的班主任是教历史的。陆璐他们班将近五十个人只有十三个男生,豆子羡慕得直流口水,我说:“程开你就应该去学文,陈冰冰有你的帮助没准儿还能上个北大什么的呢。”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学会讽刺程开了,我觉着我自个儿特小肚鸡肠,忘记了自己当年考倒数第五的光辉历史,现在厚着脸皮去取笑别人不好的成绩。

“我不像你,我在文科没有梦想。”程开说。我心里忽然一疼,顿时没话了。

开学第一天的语文课上,我没心思听讲,抱着新书把感兴趣的课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临下课的时候,语文老师说让我们写篇作文,用秋天做题材,八百字以上,体裁不限。我最爱写作文了,天马行空地写什么都行,记叙文是如此,议论文我也会写,因为我懂得怎么拐弯抹角地骂人。我记得有一回我写了一篇议论文是说加密电视的,程开看完了就说:“你这种人,不去当记者真是可惜了,这么小的年纪就会指桑骂槐。”老师说,议论文分立论和驳论,而我就只会写驳论的。我的理论在于,我只会骂人而不会讲道理。

程开的作文写得也挺好,不过我老觉得他写的作文太死板,让人看了一遍就不爱看第二遍了。

我写了一篇题目是《秋》的散文,把我能想到的形容词全都堆上去了,从天描写到地,从树叶描写到心情,反正应有尽有――不是我全面,而是为了凑字数。程开也写完了,他不给我看,他说每次我看完他的作文都会笑话他写得做作。而我偏要看,对我的这种与生俱来的霸道,程开一直都没办法。不得已,程开把他的作文拿给我,我看了题目:《秋叶残棋》。看完程开那篇作文我哭了,那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别人的文章掉眼泪。我被程开这篇作文感动哭了,我自己惊讶得要命。

程开写的是他和他的外婆下棋的故事。他说他小时候没有玩伴,外婆带他长大,外婆并不识字,不能教他读书。其实外婆也不会下棋,只因为那时候院子里有一张石头桌子,桌子上刻着一张棋盘。外婆便拾了石子来当棋子,和他下自己发明的棋。祖孙两人下得很开心,直到外婆去世。文章结尾写:“多年以后,我已渐渐长大,石桌仍在,棋子仍在,只是那盘秋夜里未下完的残棋,从始至终都是我心中无法抹去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