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叠粗糙的手臂仿佛沾满淤泥的藤蔓。

模糊身影半倚房门,在交错藤蔓中影影绰绰,隐约看见包裹指尖的黑色皮质手套,轻轻覆盖在侧腰,划开锋锐银光。

男人的笑声,低语,舔舐身体的滚烫。

知觉渐渐远去。

眼前光晕涣散,像旋转的星子摇动不休。

思绪碎片似的划过。

耳畔一线嗡鸣。

脑中只剩最后捕捉的碎语:

“这眼睛…颜色怎么和我们不一样?”

缠绕而上、覆盖淤泥的异性身体之外,墨色布料包裹的手指勾勒出修长灵活的弧度,抚摸刀身动作蓦地一顿。

来人慢慢偏过头。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微微睁大的熟悉眉眼仿佛映在裂纹的镜,破碎割裂、恍惚朦胧。

有什么不一样了。

尽管思绪滞涩,那个瞬间,我仍然清晰意识到这点。

男人还在随口闲聊,没意识到逐渐接近的同伴:“混血吧、她皮肤白得有点……唔嗯!!咳、咳、克”

那双手隔着黑手套、近乎温柔地从后拥住面前男人的肩。

短刀银光一闪而过。

大片鲜血蓦地飞溅,视野渲染一片鲜红。

男人捂住刺穿的脖颈,从他怀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充斥在安全地点被自己人袭击的不敢置信,伴随大股大股掉落的鲜血,喉咙发出嗬嗬的、鲜血之中涌出的破碎气声。

从身后抱着我、那男人的同伴吓了一跳:“我操!克洛斯你疯了?!他哪儿惹到你了我操,你他妈咳、咳咳、!!”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一场开了倍速播放的凶杀电影。

大片飞溅的鲜血,染红滴落的床单,痛骂、求饶、扭曲、杀戮,幻觉般层叠堆高的肢体。

已脱离少年范畴的异性半跪在地、手臂按在肩膀,膝盖抵在腰间,按住最后存活的同伴身体,将掌心血槽积满的短刀深而稳地刺入颈动脉。

大量鲜血喷射而出,溅射到俊朗而犹带少年气的、向来含着欢快笑意的脸庞。

身体反常发热,思绪滞涩不堪,画面映在视野,却无法传达大脑。

血泊、大片溅射的飞散痕迹,肆意流淌的赤红像是火焰,火舌炽热摇曳,将那张过分年轻的面容扭曲成喋血修罗。

人体内拔出的短刀被银白染红,鲜血成股流淌,滴滴答答掉在一旁已半句话都说不出的…人体,划过赤裸肩臂,流泻在蔓延血泊。

色泽近墨的青瞳没有任何情感,丈夫的弟弟随手擦去刀刃沾染的血,又跟着擦了擦手套,垂着神色冰冷的脸,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才收回短刀,拿出通讯设备。

“是我。”

电话那头声音听不清晰。

“这批人死了五个。”

“是我。……我知道。我知道。……都说了我知道忍?你想让我怎么忍?他们想轮奸我嫂子!”

“……对,找到了。她状态不太对,记得找个嘴严的医生。……不用,我自己处理。”

“……从哪?没问,那人死了。……千叶港附近。卡罗?伊科那废物追丢了。我不想说这个,医生什么时候能到?”

电话那头声音忽然变大,隔着屏幕传来尖利的沙沙声,内容仍然分辨不清,只是隐约听出电子合成的声音。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房中仅剩的活人之一被激怒了,声气几近冰刀:“你也没跟我说这事会波及她!”

似乎被气得狠了,半点儿也不想继续通话,他飞快报了一串坐标,面无表情挂断通讯,胸膛剧烈起伏,力道快把手机攥碎。

我怔怔看着他,眼前视野仿佛加了鲜红的暗角,从四周向中央扩散。

浓烈的眩晕。

血太多了。身体很痛。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血。

于是便直起未着寸缕的身子、发愣地看着静默站立的年轻凶手,轻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