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参政,王爷几乎舍弃了?画画,只在闲暇,才会画上?一会儿,这?幅画凝聚的心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完的。
然而今天,王妃用那稚嫩的画笔,在一滩鸥鹭上?,点出一个个不明所以的白?,直接破坏了?一整幅画!
这?是王爷默许,甚至是鼓励的,废了?这?幅画,只换王妃高兴。
伏锦有些分神,这?时候,屋内传来王爷一声:“来人。”
伏锦进屋:“王爷。”
她盯着眼前地砖,就听头上?,裴诠淡淡道:“把那幅画裱起来。”
他说的,是那幅已?经?被破坏了?的、废了?的临江仙外景。
伏锦心内一震,王爷是喜爱画画,但他从来克制,画完的画,几乎不会再看第二遍,也就不曾装裱。
而如今,却是要装裱这?幅画。
一刹,她反应过来,她以为它坏了?,但王爷认为加了?那幼稚的几笔,才算一幅完整的好画,才值得被珍藏!
伏锦心内一紧,昨天她还以为,这?才刚开始。
这?一刻,她有种强烈的预感?,无关?薛家,只关?王妃,王府就会变的,而这?,不是她能置喙分毫的。
…
这?日就在画画里?过去,晚上?,因为明日回门,裴诠没怎么折腾平安,只是深深浅浅地亲吻着。
平安闭上?眼,面颊酡红,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夜。
第二天大早,裴诠练好剑回房,青莲上?了?一盏茶,裴诠吃了?几口,他看向梳妆台,彩芝刚给平安穿戴好。
搁下茶杯,裴诠走了?过来,他看了?眼镜子中,昳丽又清澈的面孔,她脖颈上?,戴着一串南海珍珠,莹莹生辉。
他对彩芝道:“戴那副璎珞。”
彩芝:“璎珞……玉琴郡主呈的那副吗?”
裴诠:“对。”
彩芝心中有些郁闷,玉琴郡主过去做了?什么,王爷应当也是清楚的,如今让姑娘戴,是不是……
不过既然是王爷的意思?,姑娘也没反对,彩芝就取出那副璎珞,给平安戴上?。
如此一来,他们吃过早饭,就坐上?马车,从万宁街,回永安街。
……
同是一个大早,冯夫人就起来拾掇家里?,挂上?大红门帘,让人把干净无尘的春荇院,又扫了?一遍。
早饭她只抽空,吃下一小碗虾仁粥,便又去各处巡视,以防哪处下人偷奸耍滑,做了?不妥的事。
琥珀道:“请太?太?、老爷放心,昨日绿菊和我爹娘,都说了?王妃在王府一切顺遂。”
薛瀚也冯夫人说:“再吃点吧,今日还要忙一日的,午饭不定能好好吃。”
冯夫人听不进,她默念着菩萨保佑,回一句:“你?不懂。”
她记起平安送回皖南的信,每一封她都有看,那些不好的事,譬如玉慧、何宝月、玉琴,平安从来没有提过。
或许对平安而言,她们确实不值一提,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何忍心让孩子瞒着自己,报喜不报忧呢。
所以,要看乖儿过得好不好,不能光靠听别人说,必须得亲眼所见,不然,冯夫人如何也不能放心。
不多?时,小丫鬟带信回来:“太?太?,王爷和二姑娘……王妃,来了?!”
静静等候的公府,顿时热闹了?起来,下人们活动起来,冯夫人和薛瀚也一前一后,纷纷往仪门去。
晨间的永安街上?,迎面走来两头高头骏马,它们拉着一辆锦绣银纹顶的马车,六个侍卫前后守着,一个公公手持“避”字,让到了?一旁。
驾车的正是王府管事刘公公,他率先下车,拿出一个团纹轿凳,放好,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
帘幕后,男子一身玄色蹙金蟒纹襕衣,他踩着一双乌皮六缝靴下马,再一抬头,他长眉入鬓,瞳眸深沉,唇却淡而浅,若墨画的留白?,着实含明隐迹,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