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刚到嘴边的“滚”字,咽了?回去,这?么多次了?,他清晰的意识到,要是说出了?这?个字,他才是那个不怕死的。
刘公公连忙笑了?下,对平安说:“二姑娘,请。”
平安走入裴诠的营帐。
帐内隐约一股药香,布置很简单,桌椅和?床榻只用一张四开屏风隔着,却有一面书架,上面搁着不少文书案牍。
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平安轻声:“王爷,王爷?”
裴诠抬起眼眸,许是流了?血,他面色微沉,比往常苍白,眉眼之间更浓,就?像漆黑的夜色。
他盯住她,问:“怎么来了?。”
平安走到案几前,她仔细看?看?他的脸,还好,没有受伤,又从他的脸上,一寸寸从脖子、肩膀、胸膛,看?下去。
能这?么打量人,还不让人生出被冒犯的感觉,也只有她了?。
裴诠抬起手:“这?里。”
伤口?已经上了?金疮药,好好包扎着,还是隐约能见红粉色的痕迹。
里面流血了?。
平安微微睁大眼睛,她捧着裴诠的手,挪到自己面前,隔着那一层纱布,她看?不见里面伤成什么样。
毫无预兆的,一粒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倏地?滑落到下颌,在烛火下,像是晶莹的琉璃,折射着浅浅的光滑。
滴落在了?裴诠指尖,滚烫的。
裴诠心?下一怔。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他周身的戾气,忽的散开了?,声音低沉而缓和?:“别哭。”
平安抬眸,歪了?歪脑袋,被水洗过的眼眸,更加干净纯澈,而被他一提醒,她才发现?,她原来掉眼泪了?。
她都长大了?,还掉眼泪。
她微微低下头,眼眶浅浅泛红,颊边也是。
少女的羞赧,像是一株纯白的夜昙,慢悠悠绽开花瓣,露出一缕清幽的香气。
裴诠眯了?下眼,平安却放下他的手。
她看?过了?伤口?,想起今天的另一个目的,便从挎包里,拿出一方月白色的巾帕。
怕裴诠不记得了?,她说:“这?是王爷的。”
裴诠从喉咙“嗯”了?一声,他用没受伤的手,从她手里拿过巾帕,擦向她下颌还没干涸的泪痕。
平安躲开了?,裴诠眼底一黯:“躲什么。”
她看?着他,小小地?咕哝了?一声:“王爷不会。”
平安知道,王爷是个连擦墨水都做不好的人,把?她脸上擦得都是墨渍,现?在他又受伤了?,肯定更擦不好了?。
笨笨的,但没关系,她会擦,她可以自己擦。
裴诠:“……”
他朝她倾身,手指轻捏住她下颌,固定住她的脸,道:“今天不欺负你。”
巾帕落下时,平安不由阖起长t?睫。
柔软的巾帕,顺着她的眼下,一点点擦到她下颌。
王爷身上有一种?药香,和?山风拂过林梢般的味道,糅合在一起。
好香,好闻的。
突的,裴诠手上动作停住,他看?着她没动。
平安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竟然有些朦胧的困意,她疑惑:“王爷?”
裴诠:“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他一直听?她喊他王爷,包括那封家书,也是写的“王爷”,只是当时家书旁边多了?个“太子”,就?不奇怪。
平安认真想了?一会儿,问:“豫?”
果?然,没有人会告诉她他的名字,裴诠心?情却倏地?明朗,因为,他可以自己告诉她。
他道:“伸手。”
他这?次伤在右手,便以右手托着平安伸出来的手,左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
平安手心?紧绷,眼睫颤抖了?好几下,一对小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开,好像很痒。
裴诠有些后悔,刚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