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他苍劲的字。
脑中浮现他端坐桌前,一笔一字写落此信的模样,忍俊不禁。
长歌在我面前,总是乖巧粘人,除了那几次……嗯,都是很亲昵的,从没有说过这般生疏的话语。
啊,好像也有,在他十二三岁时候,莫名开始躲着我,夜里都不与我同床了。明明在那之前,他总说害怕梦魇,缠着我要我抱着他,给他唱歌谣。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梦见可怖的东西,也不知他梦里是什么,我很心疼他。
所以哪怕他躲我,可看见睡梦中一身冷汗,我便强硬地要求他和我一起睡。
为这事,我被父亲罚过,他说我们没个兄弟样,丢人现眼,我在祠堂跪了三天。
长歌就陪我在祠堂跪了三天。
三日后我已经不能行走,是他步伐蹒跚地背着我。长歌那么瘦小的身躯,却容得下我安憩。
从那之后,他不躲我了,反而比之前更加缠我,一刻都不愿分开。
他好像还对我说过,“阿兄,是你……不准我躲的。”
“以后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含着泪问我。
我是怎么说的?
我抱住他,抚摸他后背。
我说,阿兄永远都不会离开你。阿兄爱你。
我思及此处,忽然觉得心酸。
我早就习惯了有他依身旁,如今独自在江南,与长歌相隔万里,唯一的挂念就是手中这几纸书信。
我……想他了。
我擦去泪水,细细捧读他的回信,他说他很想我,希望我在江南平平安安。
他说阿兄生辰快乐,最后一件礼物已经放在宅子里。
我自己都忘记了生辰,只有他记得。我的生辰……似乎就是离京那日。
最后一件礼物?什么意思,他之前还给了我什么吗?
他又问,问我有没有看见那只蓝色的平安福。是他去庙里为我求的。
我终于记起这个东西。原来又是长歌……
我忽然很难过。不到一月的分别,居然让我如此思念他。
此事无关风月,酸涩复杂我说不清。
我回房找出那只平安福,戴在身上。
看着床边摇曳的灯火,眼前慢慢浮现了一道玄色身影。
长歌背对我,肩膀颤抖,一步一顿地走了出去。
我伸手想拉住他,却惊觉黄粱一梦。
他不在杭州。
我睡不着。长歌现在在干什么呢?睡下没有?会不会梦魇?身边有没有人陪伴?练武的伤口上药了吗?一切可安好?
“江南好……春桥与碧波……”
“杨柳絮……渺如三月歌……”
长歌……我心中呢喃。
阿兄好想你。
我沉沉睡去,手中攥紧平安福。
第17章:17(攻)还作江南会
阿兄走了。
我亲自送走的。
从今往后,这偌大京城,我便孑然一身了。
我不敢去送他,我怕我舍不得,又将马车拦下。
我调了五百私卫一路保护他,连渡一,我最重用的下属,也派去做他护卫。
阿兄,路途遥远,你要平安。
我也想和他一起走,去江南,去杭州,去阿娘的故乡。可是我不能走。
我还有事要做。我要为阿兄,扫除一切危机,如果活着,我要去见他。
我偷偷放了一只平安福给他。
宫变前夕,我出城与五皇子麾下谋士商议,路过一处破落佛寺,里头有嘈杂声响。
我入内一看,竟有强盗欲夺其中物。一个老和尚被推倒在地,身上布满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