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三个丫鬟齐聚,准备备膳时,杜丹便说了。

「早些时我渴,要唤妳们上茶水,见不着人。平时我回宅后没什么要事,妳们可轮着歇息,不过得留个人在,别给找不到人。」

杨婶最是利落,直道:「夫上教训得是,今日是我疏忽了,日后定会注意。」

杜丹点头。

本来嘛,她不过提醒一句,说完便没事了。

对身边下人,她的要求不高,做好自己工作便行。不用对她阿谀奉承,无需把她当什么易碎物品小心伺候,更不用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全天待命。她自认在她身边工作可算轻松自由了。

却没想,这想法恐怕是自作多情。

「院外有洒扫的粗使丫头和小厮,夫上渴了喊他们便是。」

杜丹眉不禁一扬。

她转头望去,这是名唤善水的丫鬟。

让她这么一盯,那叫善水的丫鬟显然有些侷促,可很快便又道:「要不夫上渴了多难受,唤他们就能立即给您送茶水过来了。」

杜丹扬眉,带些有趣的问:

「可这伺候茶水不是妳们的工作?给别人做去,妳们做什?」

善水没想到夫上会问话,人愣住。

朝霞立即跳出来佯骂道:「善水胡说什么,咱们没守在院里已是偷了懒,夫上心慈不追究,妳还当偷懒有理了不是?」

善水本是愣的脑子一片白,可朝霞这一骂,却教她委屈了。

连续时日来的想法直接占了上风,她话直接脱口:

「谁倒的茶水不是茶水,反正咱们老在外弄得一身泥,快与粗使下人无异,让粗使丫鬟或小厮来倒茶有何不行?」

此话一出,换杜丹愣了。

她只是没将心思放这儿,不表示她真的粗线。丫鬟的话立即让她明白了事不单纯。

「水丫头胡说八道什么!」杨婶直接骂人了。

杜丹观察了下身边一位婶子三个丫鬟各自表情。杨婶紧张喝斥;善水脸上羞愤;年纪小的吉花低头侷促;丫鬟里年纪最大的朝霞则是面露惊讶,似在状况外……

显然都是明白的。

……

她一时说不出情绪。

心里登时厌烦这些琐事,可又清楚,这事不处理不行。于是强迫自己先将脑里那些商事摆一旁,清空让它运转起来。

她喝了口茶,将杯子放下。

看向善水,道:「妳觉得自己与粗使无异?若我无记错,妳领的可是一等丫鬟的月例。」

善水也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扭着手指。

「是。」

「既知自己领的是一等丫鬟的月例,又何来粗使一说?」

憋了半晌,小姑娘终究还是忍不住。

「整日在外抛头露面,顶烈日,染一身泥……宅里的粗使都比我们舒适。」

杜丹眼眨了眨,心里有些愕然。

她还真没料到身边丫鬟会是如此想法。

「……如此,我让妳去做粗使可好?」

既然妳觉得粗使舒适,就让妳舒适去。杜丹都这般和善好商量了,想不到善水一听,眼眶立即红了。

「我领的是一等丫鬟的月例,家里靠我例钱过日子,夫上不可遣我去做粗使丫鬟!」

那股烦躁感更强烈了,杜丹闭眼,深吸口气,试着压下那股火气。

自己一堆事得忙,大笔银两全砸进去,这行馆赌上的可不只「钱」,还有更多难以明言的玩意儿,攸关自己和三个夫婿、甚至整个宅子的名声未来……这里是在给她添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既知自己是一等丫鬟,既知自己例钱领得多,还挑捡着事做,我是请了哪家千金回来供奉不是?」

杜丹声音徒地冷了,这是杨婶等几人入宅以来,头回听杜丹用这般语气,大伙心惊。

善水被当着面这般指责,泪更是直接掉了下来。

她觉得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