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不得。

情动情生,岂能由人。

国公夫人脸色一下剎白。

东方穆谨小瞧了他娘对他婚事的执着,早在那回得知蛛丝马迹后,国公夫人便不断明查暗访,到处抠挖线索,终教她发现家中门谱更动。

对儿子不循正礼收下学生一事,国公夫人心感奇特,但那时更关心的是这名字是否就是他心里那人。

有了名字,要打听消息便无难度了。

只是这一查,原本期待转为惊吓。

国公夫人没想自小聪颖、诸多美誉加身的大儿子,不循正礼收下的学生,竟是个无宗无门的下人。

那杜丹出身低微不说,甚至还与钱家小儿搅和在一块行商贾之事。这样的女子,怎会是儿子心怡之人?

国公夫人不信的。

于是即便她抠挖出了消息,也将之放着。瞧儿子多年来未曾公开他有学生,此事许是年少的一时贪玩……国公夫人如此定调,不知是真这么想,或是不愿去思考另一可能。

直到现在。

由我不得……

眼前儿子目光清澈,无喜无悲。

她登时明白过来,他那句”不娶”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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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單身的困難與壓力

「瑞兒不可胡塗!」

國公夫人一個激靈喊道。

可開了口後的相爺那心頓感自在。

他重申:「便是如此,我不會娶妻,娘別操心了。」

「你──」國公夫人差點喘不上氣。「娘不允!你爹也不會允的!」

「對……不會允的,作為嫡長,你不娶妻,如何給家裡開枝散葉,如何給族裡做榜樣?族裡會說話的……」

國公夫人喃喃道,又像尋著主心骨,緊捉不放。

相爺淡然一笑。

「瞧族裡想怎麼做吧。」他站起身,看著替他婚事操心多年的娘親,終究還是多說了句:「娘,孩兒心意已決,至多捨了族長順位,穆守能代我。」

國公夫人快哭出來的表情,發不出聲。

「皇上那邊,德性有缺,我自會去求責罰。」

「瑞兒──」

「便如此了,娘,孩兒乏了。」相爺打算結束談話。

可他娘揪住了他的衣袖,不讓他走,那張本是雍容賢淑的臉上爬滿淚水。

「瑞兒當真不心疼我這娘?」國公夫人這一開口,便哭了出來。「這些年我就盼著你成家,你不收房裡丫環娘也隨你,你想找個心怡姑娘娘也任你拖著,可你怎麼能說不娶妻?不娶你要我如何與族裡交待?要我百年後如何面對東方家的祖宗?!」

相爺看著朝自己哭喊的娘親,沉默半晌。

「是孩兒不孝……」

「別說不孝!我要你娶妻……只是娶妻啊!」

……只是娶妻。

多簡單的幾個字。

相爺勾動脣角,笑容中飽含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娘,孩兒於國盡力,於族盡心,未有貪求私利……而今孩兒不過求守一心,莫非連這點自在也不留予我是嚒?」

國公夫人哭著搖頭。

「不是的,娘非要逼你……可你要我怎麼辦吶?要我怎麼辦吶?!」

怎麼辦……他已經將自己給了大翼、給了東方,若心裡沒那人,或許他會任娘親安排,尋個瞧得上眼的女子舉案齊眉。可情動不由人……

即便隨時能捨身,擔起家國責任,可東方穆謹這名字,也該有東西能屬於自己……不是嗎?

自己所求的不過這點。

望著娘親傷心欲絕的模樣,相爺聲音放輕了。

「娘,即便不娶,穆謹仍是您的孩兒。」

國公夫人不斷搖頭。「不行的……不行的……瑞兒萬萬不可……」

對話沒了交集,這情形在相爺預料內,但害娘親傷心,他心裡仍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