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背後抱著她,陪她一起看雪。
「……小冺。」
身後的體溫極暖,杜丹輕喚一聲,依偎在他懷裡。
二爺圈著她,讓她在懷裡尋個舒適位置。
「不睏?」
「不睏。」
從對話的語調,明顯知道杜丹情緒平穩許多。
二爺不清楚妻子昏過去的那十日發生了什麼事,但從她醒來後的反應,隱約知道,和兩人初遇時,她拖著昏厥的自己,不離不棄的舉動有關係。
望著他掉淚的那雙眼中,有太多複雜的情緒,與他無關,亦非她平時看他的眼神。
她在看別人。
但二爺沒在意,只是默默陪著她,抱著她,讓彼此感受對方的體溫,陪著她沉澱,平靜。
縮在申屠冺懷中,熟悉的懷抱,比自己高出太多的體溫,熨得人舒服。
都是溫柔的人,但杜丹很清楚,申屠冺不是譚永旭。
「……小冺……長得像我認識的一人。」
許久過去,杜丹輕輕啟口。
「嗯。」
「那人……陪了我許久,便像你們幾人,家裡、工作,幫我許多……是我以為會與他白頭偕老,走過一輩子的人。」
「嗯。」
二爺仔細聽著,應著。
似乎難開口,杜丹講得斷續,偶爾得停頓許久,才能擠出幾個字。但她仍是繼續道:
「起初……看著你,總想起他……認識深了,小冺就是小冺……已經好久……沒想了。」
「嗯。」他知道的。
妻子的眼裡看的是誰,他知道的。
「可我……似乎害了他……接受著他予我的好……自己只顧著看向別處……終於是把他給逼走了。」話至此,她聲音再度哽咽。
曾經以為譚永旭只是不想要了那段聚少離多的婚姻,不想要繼續只有單方面對家庭的努力。那一句「我想休息」,在見到那段不曾知曉的過去後,才知有多諷刺。
他不想要的,是那個帶給他諸多猜疑及痛苦的妻子。
原來是自找的痛苦,思考了三日,想起曾經的困惑與難受,杜丹已經沒了眼淚,更多的是一股失神的空洞。
必須赤裸裸地去面對,自己本質裡的自私。
「小冺可還記得穆謹三人進門的那日?」
「嗯。」
「便像這般,為了自己想要的,我總對不住身邊的人。害了他,也害了你們。」
二爺沒應。
杜丹也沒在意。
只是更認清了自己的本質,同時懷疑起自己所追求的價值。
自幼生長環境帶給她的價值觀,以及不甘於平凡的個性,皆讓她認定「事業心」三字正向意義大於負面。
至少在李麗所處的那個環境,沒人覺得追求事業,自我實現,發揮自己最大的本事價值有何問題。
然,到了大翼後,她發現在工作上,自己既沒東方穆謹幾人為國為民的大義情操;在家庭,亦沒錢清貴幾人敢賭上一切的魄力與用心,以及事事將家人擺在第一的真情至性。
她開始懷疑起那家、國兩不顧的自我實現,重新思考起生命中,該追求的是什麼東西。
都換了個人生了。
自己追求的,莫非還是上輩子的模樣?
再度陷入沉默。
身後的申屠冺依舊抱著她,陪著她,察覺她的低落,偶爾輕摸她的頭髮。
二爺知道這些話,妻子不曾跟別人說過,她信任自己,自己得回應。
抱著情緒低落的她,許久過去,二爺開口:
「……丹兒可還記得,妳我初遇?」
「……嗯。」
「我想,妳一定很愛那個人,才能不顧危險,帶著全然陌生的我,不離不棄。」
「……」
「我很羨慕,有人能被如此惦記在心上,不過沾了他的光,便能得到如此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