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一定要好好记住!你爹给你和佶儿做了个好榜样,如今,该你给你弟弟好好做个榜样了!”
“嗯,娘,你放心!”赵佶紧紧抱着张琪的肩膀,咬了咬牙就开口说道,“不就是说爹下落不明吗?这些年,听说爹的枪法比从前更犀利更刁钻,他一定会回来的!”
夏去冬来,尽管身在南京的卫国公顾长风和王夫人,嘉兴大长公主和驸马顾镇全都写了信来,或询问或宽慰,但随着平缅之战渐渐顺利,顾铭仍然一直都没有下落,别说朝中上下的官员们,就连宫中帝后说起此事的时候也都觉得顾铭能够回来的希望渺茫。只有顾信在每日咬牙习文练武的同时,对于关于父亲的字眼极其敏感,但凡听到家中人议论顾铭的死讯就会大发雷霆。而尚未能够明白这些事情的顾佶,则是日日被张琪带在身边,亲自教着他念诗认字,思念爹爹的心思仿佛渐渐淡了。
一晃便是三年,尽管威宁侯顾铭的丧事仍旧未办,但朝中谁都觉得这位失踪已久的顾家族长必然回不来了。毕竟,奉旨平缅的燕王陈善睿不但收复了木邦,而且打得缅王只剩下了最后的国都苟延残喘。倘若不是打一地治一地,又要简拔当地豪族任官驻守,以及从俘获的皇族之中挑选合意的傀儡,陈善睿早就把这屡屡在西边闹腾不休的邻居给完全收拾了。倘若顾铭还在世,此前的战败之罪不但在皇帝金口玉言之下给赦免了,而且还会赏功,怎会至今还不现身?因而当缅王退位新王登基,称臣纳贡的表文随着亲自回京奏捷的燕王陈善睿抵达京城,一时间成天计算着国库结余的大臣们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一夜的谨身殿赐宴说不出的热闹,酒酣之际,也不知道是谁惋惜地提到了至今音讯全无的威宁侯顾铭,顿时让喧闹喜庆的气氛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当陈善昭面色阴沉,陈善睿低头不语,而新缅王的使臣坐立不安之际,外间一个礼部官却是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进来。
“皇上,广州知府派人送来了六百里加急,说是一支锡兰、暹罗、满刺加等西洋各国的船队停泊广州,道是前来进贡的!其中有咱们大齐的威宁侯及旧部七人!”
番外三 衣带渐宽终不悔(下)
在海上漂荡过的人,如今再坐在那平稳得甚至有些枯燥的漕河官船上,自然别有一番不同的感受。
自打那一次断后战中身负重伤坠马,被几个心腹护卫拼死救出,继而为了躲开边境的连番大战和养伤,先从陆路去暹罗,而后又是占城,最后竟是一度出海到了吕宋和满刺加,顾铭只觉得所见所闻完全颠覆了自己从前在书中看到的,亲身经历过的,甚至是道听途说的。那些奇特的风俗,截然不同的人物,以及各色势力之间的争斗搏杀,都仿佛给他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因为此前到满刺加的那条船因为风暴毁了,而大齐威宁侯的名声在已经断了朝贡好些年的这些西洋诸国不但没有作用,而且容易引人觊觎。因而,为了生存,他和仅存的这些部下竭尽全力学会了各种当地土语,又凭着武艺和见识游走各国,最终打入了吕宋上层,积攒下了置办船只所需的金钱和人脉。当听说齐军平缅大胜,缅王无力支撑时,他几乎想都不想就设法去见了吕宋王,游说其道是齐朝势大,当此之际,不如会同各国向齐朝进贡,以探听情况云云。新近登基的吕宋王亦是颇有野心,很快便答应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方才能在时隔数年之后,重新登上故国的土地!
此时此刻,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送这一行古怪组合前往北京的广东都指挥使都指挥佥事郑海眯缝着眼睛,细细打量船头负手而立的顾铭。广东都司自然想过行文麓川平缅司,请几位认识威宁侯顾铭的将士来认认人,可后来陈善睿一行回京奏捷,请来的两个都是从前不甚重要的军官,面对形貌大改的顾铭不太敢认,于是都司只能实言奏报,等到朝廷诏书到了,让他们护送各国使臣和威宁侯一行上京,他就担了重任一路护送,没少旁敲侧击盘问顾铭京城状况。发现其侃侃而谈从容不迫,再加上离京渐近,顾铭身上那种莫名的气势就越强,他心中的疑惑早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