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过完,他们离开了阿斯特岛。

商语清说,阿斯特岛的十二月和来年六月是最美的时候。

十二月时大雪纷纷,冰封的阿斯特岛给人一种世界尽头的古老和寂静感;而到来年六月,岛上的蝶光草就会破土而出,这是只存在于这里的独特植物。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沿着阿斯特岛绕个大圈,没有具体的计划,想停了就靠岸,不想停就继续走。

最先去的地方是冰岛,在那里待了半个月,当时是一月份,赶上了国内的春节,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能遇到出来旅游的本国人。

玩够了,他们就离开,继续去下一个地方,从一月玩到三月。

这么长时间的旅途,无数壮丽的风景,郁燃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海,晚上的海。

他总觉得,晚上的海面有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天是黑的,海是黑的,除了他们的船之外,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黑的,他们好像在一个黑洞洞的罐子里行走。

一片细白落到手上,激起几丝凉意,抬起头,大风刮起无数白雪,它们绕着船飞。

雪像是碾成细粉的骨屑,张狂地落进海里;海像盖上盖子的骨灰盒,平静地叫人出不去。

那黑乎乎的海面底下又压着什么,是乱流还是海兽,总之,郁燃知道,一旦坠下去就会万劫不复。

他懂这片海,因为他像这片海,他们的世界是一样的,是压着惊涛骇浪的平静。

如果走不出去,那就走不出去,和坛子里的白骨烂在一起。

有一天晚上,他整晚都没有睡。

当晨曦扫下海平面,天水一色,碧波万顷。

如果选择在晚上看海,它漆黑、危险、神秘,是会吃人的海。若是换成白天,不管是黎明、上午、中午、下午,还是日暮,它永远美丽壮阔。

海从来不会迁就,但你看它的视角可以弃暗投明。

商语清醒了,她从船员的口中得知郁燃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的事。

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像往常那样靠近和他互道早安,站在他身边闲聊。

“快到丹麦了,阿燃想下去玩吗。”

郁燃看着她,轻声问:“笙笙想去吗。”

“我还没有问,”商语清是在过来找他之前听船员说的,“不过最近这两天感觉笙笙有些无聊了。”

她已经无聊到开始跟小蛇一起玩手机,她平时都不玩的。

“那就去吧。”

他们选了一个小城镇的码头靠岸,商语清提前让人联系了翻译跟着。

翻译是位女性,很热情,从见面后就一直在跟商语清讲当地的人文与自然,两人相谈甚欢。

她开着车,商语清坐在副驾上,郁燃和长笙在后排,行驶半个多小时,车停在一家具有浓厚丹麦风情的酒店门口。

下车的时候,长笙闻到了打隔壁飘来的香味。

她被牵着往酒店里走,心不在焉地往发出香味的地方看去。

那是卖甜品的,玻璃柜里的展品鲜艳精致,看着就很好吃。

进了酒店,翻译和商语清在同前台说话,长笙拉住了郁燃的手,拽着他一路走出去。

“怎么了?”

郁燃问,她也不说,而是目的地很强地走到隔壁的甜品店外。盯着玻璃柜里的展品看了一会儿,最后指着一个乳酪水果酥,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个。”

187:钢琴

大概是兄妹俩颜值太高的原因,不少路人会向他们投来惊艳的目光。

甜品店的店员小姐也探着脑袋在看。

自带翻译功能的小蛇看了眼水果酥旁边的标价牌:“五十克朗,付钱。”

郁燃身上没钱,一分也没有。

他没管周围各种各样的眼神,只专注地看着长笙,拉她到路边好声商量。

“我们回去找妈妈拿了钱再来买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