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 / 2)

闻阙并无厌烦,言简意赅地回答着她的问话。

临近下车,姜晏知道了那猫叫做乌雪。今年叁岁,已经是成熟的大猫了。

等她踩着小杌子下来,已经身处闻宅内院。闻阙带着姜晏走过青石板路与拱桥溪流,在一处竹树环绕的庭院止步。

院中落着许多树叶与细碎花瓣。闻阙触碰院墙悬挂的铃铛,反复几次,便有只皮毛雪白蓬松的猫儿慢吞吞走出来,拿清澈透亮的蓝眼睛打量姜晏。身后墨色的尾巴支棱起来,如同一把大扫帚。

“乌雪耳朵不太灵。”

他放了花狸落地,对姜晏解释,“你若要与它顽,多让它闻闻味道。”

初到陌生地盘的花狸小心谨慎地迈动步伐,雪里拖枪的长毛大猫则是缓步靠近,在空气中嗅闻试探。

姜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直到它俩顺利碰面,谁也没有哈气呲牙。

“真好。”她真情实意舒了口气,“看来彼此印象都不错嘛。”

不打扰两只猫认识,姜晏转而向闻阙讨茶喝。

既是到了家宅,闻阙自然要待客。他请她进屋坐下,这会客的屋子敞亮且清雅,墙面挂一幅楚辞,另有陶瓶花枝摆件若干。雕镂古朴的香炉,袅袅升腾着清苦的气息。

姜晏看了一圈儿,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寒。

前世,嫁给宿成玉之后,住的院子布局与这里有些相似。在外面不太注意,进屋之后方能发现,宿成玉用于会客议事的堂屋……竟与此间完全相同。

连陶瓶里花枝的摆放角度,都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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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画皮

斜映的余晖里,坐着眉目安静的年轻人。

他挽着一双袖子,垂眸仔细打磨手中的棋石。沙沙,沙沙,细碎的摩擦声轻快急促,淡白粉末如烟如雾,落在青筋隐现的小臂。

这是姜晏派给宿成玉的任务。

他需要亲自打磨一套棋具,换取及冠时的赠礼。

世上恐怕再没有比姜晏更不讲道理的女孩子。想要从她手里得到些什么,得用好几倍的精力和诚心来换。

即便她回赠的东西,可能只是一些零碎拙劣的小玩意儿。比如琉璃珠,玉络子,不肯绣花的手帕,刻着歪歪扭扭字迹的银铃铛。

这些年来,宿成玉不知送出去多少心意。姜晏给他的寥寥无几,全都仔细收在屋里。

沙沙,沙沙。

宿成玉专心致志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蝉奴跪坐在旁,帮忙擦拭已经磨得光洁圆润的白玉棋石。隔着敞开的木窗,庭院中的石榴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其间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

啪嗒,宿成玉手中的棋子脱落在地。蝉奴抬头望去,宿成玉捏住流血的手指,破损的指腹肿胀青黑。

是血泡破了。

“蝉奴,端水。”

蝉奴立即放下软布,起身出去。没一会儿,他端着盛满清水的铜盆回来,见宿成玉倚着窗栏随意坐着,目光投向院中。

又是这样。

自从蝉奴来了宿成玉身边,经常看到此人凭窗出神,凝望那株平平无奇的石榴树。

不……

倒也不算平平无奇。

蝉奴记得,幸明侯世子当街挑衅宿成玉时,曾嗤笑其父宿永丰吊死于家中的石榴树。

后来宿成玉血衣面圣据理力争,借天子的恩典澄清了这个说法。

然而看宿成玉的表现,传闻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主人,水来了。”

蝉奴扯着嘶哑的嗓音,将铜盆放在宿成玉面前。对方没有回头,只淡淡嗯了一声,疲倦僵硬的左手搭在窗栏处,指尖缓缓抠进木纹。恰巧是起了血泡的食指,浓红的血挤压而出,很快染湿窗栏。

宿成玉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痛。

如此望着石榴树,清淡的眉眼显出几分恍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