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偏不倚把他扑了个满怀,身体贴合,气息鼓荡,分明是说不出的暧昧姿势。若是在以往,他或许还可一笑了之,只当外甥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如今看霍去病眼神,满目熠熠,灼灼其华,急促呼吸散发的热气张牙舞爪的俯冲过来,这可是无心嬉闹么?
空气浓稠得漾起了火花似的,脸上却更加发热了。不知为何,这些天来的许多片段竟随着逐渐加速的呼吸与心跳一起喷涌上来。霍去病异常明亮的眼睛,毫无防备笑起来的样子,又或者是流光飞舞弹剑当歌中的华丽轻狂,一时间竟似闪回出一种火树银花般的绚烂来。
他像是因此而出了神,浑似忘了逼得愈来愈近的热息,直到车厢陡然一声震动,这才蓦的回过神来。一抬眼,便看见霍去病的脸凑得近在咫尺,也不知是不是太近的缘故,竟也看不清那表情,只觉看到一片光焰绚烂的热切,热得融融绵绵,又有一种醉了似的醇然。
“大将军,霍将军幕府到了。”外面车夫恭恭敬敬称到。
他心里越发一震,轰轰隆隆的响开去。心急之下手下用力也大了,一震手臂把霍去病弹开坐起来。霍去病这一回倒是没什么准备了,只愣愣的看着他,好象还没回过神来似的。
狭小空间里,气氛一时尴尬得倒像凝滞了似的,他想开口说去病你别胡闹了,内里辗转半天,口干舌燥之下,最后却只低低道,“下车吧,你到家了。”
“那不是我家。”霍去病回过神来,低声抱怨道,“又大又冷清,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忽而又拉长了声音,带着些央求语气,“我能不回去住吗?”
卫青一眼看过去,见霍去病表情委屈又失落,心里倒是软了大半。他这些年在外面呆得长,说是答应二姐照顾外甥,其实能顾着家里的时间也有限得很。很早以前他从外面回来时,便常常是小家伙枯坐在大门口好几个时辰,远远的听到马车声便会晃着圆滚滚的胳膊连滚带爬的朝他冲过来。那孩子虽然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冷冰冰不搭理人的样子,其实大约也是极怕冷清的吧。
“你啊,真要惹陛下生气才好么?”心里虽然是那样想着,嘴上却不能由着他任性,也只能硬下声音来薄责着。
霍去病嘟起嘴来把目光往下一搁,闷闷的也不说话。车厢里一时又静下来,隐约只听到外面和缓的晚风声息。隔了会,他又忍不住把头抬起来,见对面的人也像出了神似的默然着,索性放任目光,贪婪而专著的盯上去。
黯黯的一点光打在那张线条温和的脸上,由此可以看到舅舅的眉略略皱起来一些,干净脸色却绝无仅有的残留着淡淡的一点点微红。虽然无损于其一贯的沉稳温和,但他便是这样看着,却觉得心里又微微骚动起来,仿似春天里欢快的风吹过原野一般,婆娑起伏。
他忍不住顺着那股油然的愿望倾前身去,颇有些任性的伸开手把卫青的肩一把箍起来,把头蹭过去紧紧贴着。感觉到舅舅略微僵了僵,却还是静下来任他靠着,他一时便也觉得微甜的安心下来,只把脸埋在那柔软的颈窝间,感觉着那里温热的脉动。
从小便是这样的,贴着舅舅,便觉得安心。像是出于潜伏在血液中的天性一般,年复一年越发的迷恋上那种金戈铁甲,调度若定背后,温和而沉静的包容。他长得越大,闯过的世界越远,甚至远到冰天雪地的翰海,那种迷恋反而越顽固的沉到深处去。像是烙了印,却又时刻沸腾着,分明鼓荡得躁动不安,可又常会尝到一点静邃的或是欢快的甜,渐渐的又安下心来。
像是过了许久似的,连风也停了。卫青被紧紧拥着,一面心中难以形容的微微乱着,一面却又有些哭笑不得,最后也只能腾出手来从后面拍拍外甥的头,稳下声音道,“好了好了,很晚了。你那里不热闹的话,以后多来陪我就是。”
霍去病却没接话,还是固执的贴着他。他本是畏寒,体温也比一般人低,这时便可分明的感觉到外甥高热的体温,天然又热切的传递过来。又过了一会,却突然听到低低声音在耳畔道,“舅舅…”
“我会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