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酉时了。”
“酉时了?”刘彻一愣,回头看看卫青,似是笑了笑,“怎么不一留神,倒是说了这么久了。”
话说得随意得很,卫青却是默默的也没接话,他倒是有些失望似的,起身走了过去。
家宴的气氛倒是不错,却不知为何缘故,刘彻总觉得卫青比平日里更要沉默寡言得多,一念想到缺席的霍去病,竟没由来的一阵发闷,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便听平阳在那边道,
“今这日子,独独少了去病,这孩子最近也不知在忙什么,我们府上也是好久没来过了。”
刘彻听着,像是下意识的,便朝卫青看过去。卫青却是低着头,线条柔和的脸全埋在橘色灯光晕染的阴影里,竟是什么也瞧不出来似的。
“去病自己有家了,当然也不能长赖在舅舅家的。”卫子夫微笑着接过话来。
“那也不是,前阵子来得也多的,在府上不还住过一阵么。”平阳也微笑着,“我看啊,说不准是看上谁家漂亮的姑娘,忙年轻人的事去了。”
“那小子连朕的女儿都瞧不上,倒还瞧上别家的姑娘了?”刘彻哼笑一声。
平阳一愣,方想起这椿事来,停了停,又笑着道,“可去病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是该有意中人有家室了的。”
“那倒是。”刘彻也笑起来,“朕倒是希望他早点生头小豹子,到时候带进宫来,让朕亲自□□。”话说着,目光又瞥到一旁一直沉默听着众人说话的卫青,“卫青啊,朕还是奇得很,你这么厚道的人呐,怎么就养出那么一头豹子来了的?那小子可是一点也不像你啊。”
话说着,众人都笑起来,卫青也微微笑着,温言回到,“臣,臣也真不知道。去病那孩子,大概天生就那个脾性了吧。”
他稳稳的说着话,耳边全是众人温和的笑声,然而眼前却浮出许久以前的回忆来。
那时候霍去病还是个粉团团,圆滚滚的小东西吧。大约是听府里的人说他从东瓯回来那一天便会进长安,一大清早的便在大门口枯坐着等他。他倒实在是一清早便到了长安,只不过先进了宫去,跟刘彻回报情况,林林种种忙了大半天,傍晚时分才往家里去。坐在马车里老远的便听到清亮亮的喊声,听是小家伙的声音赶紧推了门下车去,一晃眼便瞧见个粉团子似的小人滴溜溜的直朝他扑过来。他赶紧快走几步弯腰把那孩子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脸上倒是迅雷不及掩耳的被那小家伙呼呼的蹭了满脸的口水。
“舅舅怎么才回来啊。”小家伙似是等得太久,委屈得都快哭了似的。“我好饿。”
他心里一软,赶紧抱着孩子往马车上去,一边走一边把脸贴在那粉嫩的脸颊上,轻声哄道,“乖,是舅舅不好,回来晚了,舅舅带你去吃好吃的,好吗?”
“恩!”小家伙一边继续在他脸上蹭口水一边快活应到。
他暗暗的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脸…
那其实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可这一时想起来,鲜明得却好象近在眼前似的,甚至是那胖乎乎的小小身子沉甸甸的塞满他怀里的感觉,也鲜明得异常柔软。可那双略带委屈黑亮黑亮的幼童的眼睛,转眼间却换了某一时微带醉意的粲然的纯黑。他手握着纹理凹凸的酒樽,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手来,把里面苦涩,辛辣,又带着醇香的液体,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眼前是一片模糊,流动的光影,众人的轻松语声却在耳边清晰响着。
“我说,去病还是看上谁家姑娘了的。”
“那可说不准。去病那眼界,哪家姑娘能入他眼了?”
“长安好姑娘可有的是,子夫不信呐,改天去病进宫里来直接问问得了。到时候就看他愿不愿意跟你这个姨娘说了。”
“也好,”卫子夫笑笑,“我倒是问问,要真看上哪家姑娘了,先娶进一个也可以的,陛下觉得呢?”
卫子夫说着,又有些不放心,轻轻看一眼刘彻。
“好啊。先取房妾室也好,他也该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