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瞧他那模样,得意洋洋满眼发光,跟那日带他去瞧那希奇小鸟的神色何其相似,当下就笑起来,“你又是从哪儿寻了什么希奇玩意是吧?你那鸟儿在我那叫得可欢呢,搅得里里外外都不安生。”
“这回不一样,这回可不是什么玩…意…!”霍去病眉毛一扬, “恩,我也说不清,不过舅舅你一定会喜欢的!我保证!”他说着更加兴高采烈的把卫青的手逮起来,生龙活虎的往路上拽。卫青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一路苦笑由他拖着。
转了几路,眼见着前面雕花的一扇拱门,卫青由霍去病拖着一路过去,一推开门,只觉眼前绚烂的光焰一瞬间闪动开来,活蹦乱跳的冲进眼底,一时竟有些头晕眼花睁不开眼。只能闭上眼,再慢慢睁开来,视野中的不远处,原来是个四方精致的葡萄架。时值盛夏,那架上枝叶蓬勃,虎虎有生气的蔓延开去一片似要滴出水来的诱人的翠绿,然而最惹眼的,却是架子周围四面八个粗粗的铜柱,一个柱子上支着一面磨得光滑透亮的铜镜,正午艳阳高照,明亮得刺眼的光线射到铜镜上再反射出来,交织在藤架上空,融成了一个光耀射人的巨大光圈,如同一小片沸腾的光海一般。
卫青就这么望着,只觉那光色眩亮得如同幻梦一般,隔了半晌,才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霍去病,“去病,你这是,做什么呢?”
“这样的,”霍去病咧嘴笑着,“我找了好多人来问,为什么西域那边的葡萄总比单生在长安的要甜那么多,他们跟我说,西域那边晴天多,太阳大,把葡萄晒得熟透了,所以就会格外甜。我就想,不是多晒晒吗,最后想来想去,就想到弄了这个…”
他看着卫青,挠挠头越发笑起来,“其实三个月前早就开始弄了,可是一直想弄好了再给你看,所以一直瞒着偷偷的在捣鼓…我保证,这葡萄出来一定甜!”
卫青听他说着,一直没说话,只觉得从外甥那笑得月牙一般的黑亮眼睛里,也好象能清晰看到那种叫人目眩神迷的沸腾的亮光,一直闪着。那种印象,一直到冬去春来,一直到已经凋过一次的葡萄藤又再度探出新鲜的嫩绿,仍是不曾在脑海中消退一般。
然而日子却也过得快,转眼间长安漫长的冬天都已经过去,风也渐渐缓和起来。洗萝临产的日子眼见着快到了,卫青见霍去病还三天两头往自己府上跑,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偏偏又扭不过外甥,倒头来更经不住他软磨硬泡,最后便答应下来搬过去住一阵子。其实霍府住着倒是挺舒服的,霍去病原先坚持把宅子照舅舅家一样的布局,后来虽然又添加了些地方,但总体感觉还是很熟悉。每天有霍去病和洗萝陪着,看看书或者莳莳花,日子过得平静而熨帖,竟有那么一点细水长流的感觉了。
这天卫青在葡萄架下倚着藤椅看书,最后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先是觉得身上暖暖的盖了层厚厚的毯子,再睁开眼,便看见霍去病搬条凳子就坐在面前呆呆的看过来,却有些走神似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卫青一诧,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不自在,还没说什么,那边倒是回过神来,笑笑道,“舅舅老说我粗心来着,自己也不注意,这个天很容易着凉的。”
“哦,是了,”卫青也笑着,“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还被你教训了。”边说着边坐起来。霍去病见了赶紧起身走过来,帮着把椅背微微斜起来一些,“下次再看书就先把毯子准备好吧,累了就盖上睡会。”
卫青笑着点点头,一直看着他弯下腰在椅子后面调着支架,他有一种细微的感觉,觉得最近这外甥似乎微微变了一些,然而叫他细数出具体哪里变了,他却也说不出来。
霍去病把支架调好,动作利索的便爬上藤椅来。卫青也由着他像只猫似的在毯子里拱来拱去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像是躺舒服了似的安生下来,一只手穿个弯套着他一边胳臂,一只手干脆更不安分的爬过去套着另一只胳臂,头也舒舒服服的枕在他肩头,呼呼的出着热气。然后这才开口低低道,“我今天去听了…声音特别清晰,一跳一跳的…”
卫青看他脸色也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