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碗里添。
夹着夹着,突然听霍去病低低说,“舅舅,洗萝的孩子,就靠你看着了。小家伙要是出来不听话,你只管教训着,别心软。反正你自己别太伤神就是。”
卫青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霍去病,这么多时日来,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提起那对母子来。霍去病的眼没看着他,低低垂着,又沉声道,“你自己身体也不好,得多上心。舅母年级大了,要是哪里照顾得不周,你也要自个儿多注意才是。”
卫青说不出话来,只是怔然看着霍去病,却怎么也看不清这外甥的神色。他隐约觉得这话中有话,仿佛潜藏的暗流涌动,可却直觉般的不敢去想那暗流究竟是什么,只怕伸手去触那层薄薄的壁,里面涌出的,会是殷殷鲜血。
霍去病根本不看卫青,只是自顾般的絮絮说着,说完了,碗筷往桌上一摆,像是有些不知所措一般的僵坐了会,最后便自暴自弃的推开桌子,说我回去睡了,转头要走。卫青还坐着,手拿着筷子僵住,想开口唤一声,犹豫了会那两个字却没说出来。见霍去病真的就这么走了,于是也草草的放了碗筷,叫了下人来收拾,便回房间坐着去了。
深秋天气,天黑得极快,转眼间夜幕已是沉沉一片,只有一点白白的月光晃进房里来,映着秋虫寂寥的叫声。卫青兀自在桌边坐了会,勉强又起身点了灯取了一册竹简来看,看着那小字一行一行像小虫似的蜿蜒而下,心神却总是静不下来。到了深夜时,实在无法,吹了灯躺在床上,却仍是睡不着。睁着眼出神时,又觉外面风渐渐大了,吹得如同呜咽一般,寂静又凄凉,好像叫人的心,也慢慢搅着不安起来。
最后索性批衣起了身,推开门在屋檐下站了会,犹豫着便往霍去病的房间走过去。他步子放得极轻,走到那边厢便停下来静静站着,听了一会,觉得里面声息安静,心想霍去病大概是睡去了,便略为宽下心来,转身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