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3)

过后就情绪反常,大约是和大将军吵了架。又有好事者探到这几日来,从大将军处转头骠骑将军门下的不在少数,全叫霍去病加了官进了爵,众人便推测霍去病大约是与卫青闹翻了,这会子便公然的要与卫青作对。他自听了这些议论,总觉霍去病所行不妥,因此提起勇气过来进言,哪知现在却似乎是大事不妙了。

霍去病滔滔汩汩的发了一通火,周围的人早已避得不见人影,房间空荡得连空气也跟着稀薄起来,唯有恼人的雨声仍是连绵不绝。火气渐渐沉下去后,更加烦郁的情绪却全面压迫上来,他只能如困兽般来回不停的走着。

那天一时冲动撇了卫青就走,事后到底后悔得紧。这么多年,他从未对卫青如此态度,以至于之后虽然后悔,却竟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天不怕地不怕如他,倒似是怕极了上门请罪却不被原谅的悲惨境地。

紧接着冲到宫里冲着刘彻发了一通火,把周遭的人都骇得目瞪口呆,回来后也仍是恼恨难平,这几日在府上,大约也是把全府整得人人自危。偏还有那样不知死活的幕僚说些不知死活的话,那还不是自己撞在刀口上。可一通火发下来,心里却半天不痛快,那幕僚的话,竟也时不时的突然窜出来。他与卫青都是一起从漠北打了硬仗回来的,卫青替他打下了伊稚邪的主力,他横扫了左贤王的骑兵。刘彻的厚此薄彼,他也不是没抗拒过,可卫青总是淡然处之的态度,他便也不那么往心里去了。为何他们两个不介意,周围的人倒要议论纷纷,惟恐天下不乱似的?

可转念又想,他也许久不曾去过卫将军幕府了,他印象中那里从来不曾热闹过,可现在又到底冷清成什么样子了?他知道有些事卫青的确不会计较,但他也知道,卫青一颗心,时常是牵挂在战场上,最要紧的便是边境形势如何,怎样护佑大汉的疆土。如今这般的景况,对比鲜明的冷清与清闲,他难道真能毫无心绪起伏的全然接受下来么。又或者只是因为卫青从不曾说过什么,从不曾表示过什么,从来都温和微笑,他便真要当他们都能抛却各自身份,亲密无隙的相处,最后便能遂着他从不曾宣之于口的隐秘愿望,将那一直以来叫他甘之如饴却又恨不能抛诸脑后的舅甥关系也一起消弭掉么。

天色沉晚中,忽有惨白亮光拨开昏盲天际,将霍去病的纠结长眉映得分毫不爽。紧接着春雷刹然而至,沉闷声响中,便有风雨更甚,搅得后院竹篁瑟瑟乱响。

雷声渐隐时,霍去病陡然站起来,“哗啦”一声拉开了房门。门外侯着的仆从被吓得一趔趄,手忙脚乱的躬腰行礼。

“备车,我要出门。”

“这,这么个雨天,将军要去哪呢?”

“舅舅那。”

“啊?”仆从一愣。

霍去病很不耐烦的一眼扫过来,“去卫将军幕府。”

卫将军幕府的厚重木门在打开时会发出比雨声更细微的声响,进去后便是长长的走道,两旁的暮春的花草渐渐褪去了二三月间的新绿,郁郁苍苍的摩挲着不绝的雨水。

霍去病在这里并非客人,所以也无须通传,自己便一路轻车熟路的找了过去。卫青却不在,平阳也不在,他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个人选了这么个天气结伴出了门去,心里幽幽的一阵发堵,就像这阴雨天气般晦涩难宣。后来到底忍不住找了下人过来问讯,问了半天,才知卫青似乎是和任安一起出的门,平阳却是随后进了宫去。

“你看清了吗?大将军真是一个人拿着地图就走了?”

“是,是的,小的看得很清楚。”门卫忙不迭的回到。

“他一个人,是去哪儿了呢?”霍去病皱眉自言自语到。眼见着夜色侵袭而来,府里黑灯瞎火,清冷无人,卫青更是不知去向,他一时无措起来,只站在大门处踟躇。入夜寒气逼人,门卫也要撤下来了,有人劝他入屋里去等人,他摇头拒绝了。抬头仰望天际时,看到大块大块的浓黑阴影,想来是浮云遮蔽所致。他看着看着,竟独自对着苍茫天色笑起来。想他自出生之日起狂狷无畏的天性,怎么竟有一日变得这么拖泥带水想东想西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