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晃,他就拖了一辈子,直到?弥留,他才选择对谢景行坦诚。
“大宁,神宗大历三十六年,休宁县,顾宅。
可?它竟是一个……不存在的朝代,不存在的地方。”
“我穷其?一生?,都没找到?回家的路,没有?找到?我爱的那个人。
不告诉你,是我私心里想给你留一丝希望,不要?像我,一辈子活在绝望里。”
漫长的等待已消耗尽谢景行一切善念,他声音苍老。
“或许,你早点告诉我,还能再见?他一面。”
诛心之语赠将死之人,最是恶毒。
破风箱般的胸腔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令旁观的顾悄也一阵恍惚。
那痛楚突然?变得有?如实质,他喉头发痒,歇斯底里一通咳嗽后?,吐出一口裹着血浆的秽渣。
铁锈味是那么真实。
顾悄慢几?拍才眨了眨迟钝的眼,入目猩红的八宝帐子,珠光宝气折射的光晕令他不适地又阖上眼帘。
他又……回来了。
“醒了醒了,我儿终于醒了。”再睁眼,就是苏青青一张憔悴不堪的脸。
林焕连忙上前替他把过脉,喜大普奔,“吊回来了,命吊回来了!”
老大夫显然?被磋磨得厉害,花白胡子呲毛搭撒,黑眼圈化成两只大眼袋,挂在苹果?肌上面,嘴里神志不清念叨,“感谢诸天神佛,我这条老命总算侥幸捡回来了!”
顾悄:……
这次他睡的时间不长,也就三天而已。但想爬起来,约摸有?些困难。
顾悄捂了捂胀痛的胸腹,肺肿胀、胃出血,古时伤寒要?命,可?不是说着唬人的。
“阿娘”一张嘴,他自己先惊着了。
那声音刮锅挫锯驴呻.吟,很是病重。
饶是苏青青衣不解带,连日忧心,乍一听这句破铜烂铁的娘,也没忍住仓促笑了一声。
她?体贴喂了口温水,柔声道,“娘在,有?话慢慢说。”
可?这头宽慰着,她?自己反倒先崩溃了。
强作的镇定与坚强,这一刻轰然?坍塌,“琰之,是娘错了,不该与你计较,娘以后?再也不使性?子,你也好?好?的,不要?再吓娘了好?不好??”
昔日女将泣不成声。
她?端碗举勺的手微微颤抖,微凉的泪,砸进碗沿,溅起微不足道的细碎水花。
顾悄喝出了苦涩的味道。
有?些泪,滴落在他滚烫的手背,他抬起疲软的手,轻轻替妇人拭去水意,“那说好?了,娘以后?也不许再生?儿子的气。”
“我们?拉钩。”
苏青青抓住那只纤弱的手,放到?嘴边胡乱亲了亲,又是哭又是笑,“拉什么钩,你这个兔崽子,向来言而无信。”
顾悄:很好?,彻底沦为失信名单。
喝了几?贴药,进了一些粥,顾悄缓过劲来,开始疯狂叹气。
实在是,小班没人上课,突击训练营没人盯梢,他力?量本就薄弱的教研组,更痛失一员大将。
“正名”还不见?起色,就惨遭如此滑铁卢,让本就废柴的名声又雪上加霜。
以后?,叫家长怎么看他?叫内舍怎么看他?叫全县的人民群众怎么看他?!
愁,真愁。
琉璃肿着两只核桃眼,替他餐后?洁面净手,嘴里劝着,“爷你就安生?些吧。”
顾悄自抱自泣,“你不懂,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
结果?第?二天,他的脸,他的皮,一股脑儿全都拾了回来。
他可?爱的亲朋们?,在病中,给了他巨大的惊喜。
病休这几?天,顾情拖着伤痕累累的屁股,扮作他去族学顶了包。
那些教材,可?都是这位大佬幕后?辑录过的,去领学几?天不过小意思,至于长得不像、声音不像这等小问题,顾情摆摆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