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士李隽,不是别人,正是二月二关庙外对宋如松颇为回护的李狗蛋。
陈修露出?一抹姨母笑。
看到这莽撞小子,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一时?间祈福被打扰的不快散去。
他耐心等了几?息,可?那年轻人依然不曾起身?离去。
陈大人竖着?耳朵静待后话。
哗啦呼啦雨声里,秀才吭哧良久,抹了把脸上?滑落的水珠,低声扭捏道,“最?后,我想替宋如松宋秀才求个?护佑。”
“虽说佛道向来互不往来,可?那些秃驴显然在磋磨他。
还?请诸位神明路见不平一声吼,拔刀襄助他一次!
若两个?月后乡试,他此番如愿,届时?我必定使出?浑身?解数,拉他出?佛门苦海,入道门福地。”
陈修:……
属实没料到,这里头竟然还?牵扯到佛道之争。
一边无意路过的顾劳斯:……
五猖庙里求仕途?
他不由多看了这俩活宝一眼。
五猖又称五通、五路。
旧俗社土之神主居,道路之神主行。
徽州府人稠地少,外出?讨生计的人多,或经商、或出?仕。
五猖便是“为壮游四方者而设”。
正因为保平安、镇邪祟的职责,乡人建庙,神像全都圆睁双眼,威武粗犷,震慑非常,令人胆寒。
毕竟只有?凶相恶名,才最?好避邪驱煞。
顾劳斯捏着?手上?平安符,一顿摇头叹气。
“求神都找不着?对口的庙,也不知是真迂腐还?是佯装蒜。”
谢昭捏了捏他手心,提醒道,“跪着?的那个?,正是陈修。”
“额……”顾劳斯默了默,“他如此迷信,总不至于科考要掷茭子定等次吧?”
谢昭失笑,“茭杯问卦,也无不可?。或许,我应该将‘朱衣显圣’再炒作一番,好叫陈修知道咱们悄悄也有?神明眷顾。”
顾劳斯:……
提到这茬儿,顾悄不免想到那夜长街,二人红衣打马,衣袂相缠,宛如一对新人,又想到后来黄家特意送来的各式嫁衣……
这两日更夸张。
水云姨紧随他赶回徽州,与他嘀咕了许多徽州婚嫁旧俗。
那意思,好似替嫁不是演戏,而是真真要把他“嫁”过去。
前些时?日,谢家已送来聘礼、请了婚期,那么迎亲前,就该顾家忙活了。
嫁妆便是第?一件要紧的。
此外,女?方还?要按徽州习俗,早早备好大量鲜蹄、池鱼、腊货等食材,以备日后成婚宴请时?,不失礼于宾客。
这些里头,属新鲜池鱼最?为难得。
盖因徽州多山溪,水流湍急,极少天然鱼类。休宁等几?县远在山中,临江采买,陆运回来多有?不便,又是难中之难。
就拿鳜鱼为例。
休宁人想吃上?鳜鱼,须得从池州府沿江的贵池、铜陵等地采买,靠挑夫运进山里。
一趟少说也要六七日时?间。
渔货保鲜不易。
有?经验的挑夫专捡冬日,用木桶承装,在鱼身?抹上?淡盐,一路时?常翻动去处血水,以保进山的鱼鳃鲜红,鱼鳞不退,勉强算作新鲜。
某次偶然,温度与时?间的碰撞,恰好叫腌鲜鳜鱼在木桶中不小心酵成了臭鳜鱼。
这又是另外的话了。
只是婚丧嫁娶,可?没法尽选冬天,夏天要怎么办?
于是聪明的山人便借山因势,开始挖塘养鱼,尤其有?嫁娶大事的人家,必定提前一两年,从大江口买进鱼苗,在祖塘投放“夏花”养大备用。
这便是“湖里十八家,家家养鱼花”的盛景。
这不,眼下轮到顾悄的“出?嫁”鱼花了。
水云姨似有?怅惘。
“此前,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