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皇岛远在南海,乘白羽不再耍嘴皮,决定即刻出发。

他匆匆给贺雪权留信说领知务殿的差事,不日即归。

“贺雪权,”

李师焉眼珠微动,“是你的道侣?”

“嗯。”

“既是道侣,”

李师焉疑问,“缘何深夜留你孤枕?”

“他有事。”

李师焉:

“话本上说夫妻一体,尤其入夜,要行房事。人族向来重欲,什么事比房事还重要?”

“……”

乘白羽张张嘴,“李阁主呐……”

入世,就是说,这个世是非入不可吗?

乘白羽摆摆手,入内殿打点行装。

李师焉立在殿前遥遥望北。

碧骖山北麓,仙鼎殿坐北朝南,此刻殿中,盟主正在照拂“知己”。

阎闻雪闯殿时,李师焉已至。

甚至更早,贺雪权进殿,窗楹间有吟哦之声传出时,他已至。

绿窗春与天俱暮。

“贺,盟主?”

李师焉尾音浮飘,万人敬仰的这一称呼在他口中竟是充满凌蔑之意。

他的视线亦轻亦沉,转回红尘殿。

殿中奔出这一人,姿容秀致风神清绝,步履间却沉重,仿佛负有千钧心事。

七十年前初访清霄丹地,他也是这幅样子。

“你也去吗?”

乘白羽道,“我去过灵皇岛,我带路?”

李师焉微微颔首:“善。”

第4章 你同多少男人双修过?

清霄丹地主人的确不染凡尘。

但那是遇见乘白羽之前。

李师焉没想过入世。

但那是听见乘白羽道“他不再是我的心上人”之前。

自从二十悟道,千百年的生命里,李师焉见过许许多多修士。

他们或为疾厄哀怨痛哭,或为修为汲汲营营。

没有人,如乘白羽一般。

他自称“春行”,不肯透露真名,他的步伐略显沉重不仅仅因为烦心事,还因为身孕。

人族男子生产,李师焉怎么没见过?

当年乘白羽在清霄丹地生产,前后修养整整两载,李师焉每一日都在看。

他自己却没有这么上心。

自己的命途,自己的身子,在他看来似乎轻如鸿毛。

他有孕时凭窗远眺,眼中分明空无一物。

临产时万分凶险,那个花妖吓得直哭,他的眼底还是空空。

李师焉听见他对花妖道:

“倘若我有山高水低,劳烦你,无须教导他成才,只求一辈子别让他出去。”

出去,外面,究竟有什么?

他又不说,他只说: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样的人,合该长久留在清霄丹地,一同享他个千年万年,无烦心事,无负心人。

“究竟怎么回事?”

乘白羽问,“怎会忽然经脉出岔子?”

小小孩童,已从白袍子手里转到青袍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