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白羽语气里没什么情绪,“我容忍你满口不敬,旁人并没有这个职责,你若不喜,与李阁主断了师徒罢。”

室内空气一滞。

“阿爹你,如此维护他?”

乘轻舟慢慢地问,

“就因为我出言不敬,便判定我不配做他的弟子?”

乘白羽:

“在他面前我也维护你。”

轻抚神鹿头颈,不再与乘轻舟多言,挥挥袖子示意出去。

乘轻舟神情愤懑不服却无可奈何,抱着枯弦离去。

呦――呦――

神鹿鸣声空灵,在乘白羽衣摆蹭蹭。

“怎么?你来慰我?”

乘白羽笑道,“还未多谢你,总是劳烦你显形。”

满怀的叹息:

“你也知他每日里听些什么话。”

“他姓乘,偏偏身负狼族骨血。”

“那些人是什么拜高踩低嘴脸,对他能有什么好话么。”

神鹿昂起脑袋,似是明晰,似有所谏。

乘白羽摇头:

“不成。”

“我不能将他圈在仙鼎盟。”

“我虽是盟主我也干预不了人言,而人言尤其可畏,我护不住。”

“将一个人困在流言正中央,无可进、无可退……”

“会死的。”

去吧,去找你的祖母吧,乘轻舟。

哪怕另有所图,哪怕有时偏激,只要你觉得心内能有片刻的安宁,为人父母我如何拦你。

乘白羽长叹一声,放神鹿回归天际。

-

至日这天,新雪初霁。

学宫弟子今年都未家去,不仅如此,许多往年曾在学宫听经的修士纷纷返回,十分热闹。

正应乘轻舟所说的那句“大日子”。

乘白羽一身紫袍?裳站在高台正中领祝,随着他清润饱满的嗓音,嘏词缓缓扬开:

“紫幄之始,莫重乎郊祀;郊祀之先,莫尊乎昊天。

……

此夕流咏,弥冬初至。

洗帻独古,濯缨在兹。

……

日南至兮既望,万斯年兮承天贶。”

祝嘏完毕,祭九牲、舞傩戏,乐六成而燔泰坛,陈玉币而??于积薪,七十二方星台相继点燃,礼成。

贺雪权改换头脸混迹在人群中。

至日的祭礼做完,便是乘白羽继任宫主的礼。

他本是正道魁首,此时又成天下座师,实在万众瞩目。

而他,很担得起这份瞩目。

他身形端直腰背悬挺,却丝毫没有拘束做作之态。

高台之上轩冕逶迤,礼器鲜花、华服环佩都不能夺其光彩,白日映面而惊虹在睫,俨容高标,意态闲雅。

传经俯可拾青紫,?せ?早合登蓬瀛。贺雪权一时竟看得痴了。

回过神,高台上的那人目光凛凛,正向他投来。

贺雪权精神一震。

乘白羽目光炯然,口唇轻启,做一个口型:

抱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