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当吕劝道:“医家也有斗术之说,想必未肯轻易下结论,万一别家诊出些自家未证之症,只怕失了颜面。”

“你觉着白羽他,病症难杂么?”

问这话时,贺雪权并不直视手下这位得力干将。

“春行仙君吉人自有天相,”

蓝当吕迟疑一瞬,

“只是恕属下直言,春行仙君比起属下初入盟中,好似清减不少。”

贺雪权一怔。

疾奔入殿,隔着众多医修向榻上望去,贺雪权当胸一捧凉雪。

他、他卧在榻上,怎会?微微一隆,湮没在满床衾被里,将近看不出起伏。

阿羽何时瘦成这样?

而他,阿羽的夫君,竟然毫无发觉。

没有,

按着阿羽的脖颈尽情亲吻的时候没发觉,

握着阿羽的腰身逞风斗狠的时候没发觉,

翻着阿羽的手臂竭力扌扉扇的时候,也没发觉。

在不知不觉间,原来乘白羽早已病骨支离。

贺雪权胸臆间无端翻搅出巨大恐慌,猛然抓住就近的医修:“春行仙君究竟什么病症?”

这是一名灵皇岛弟子,久在南海清修不经世事,吃他威赫惊吓竟然一下子拜伏在地。

“……?”

贺雪权生生倒退一步。

一下殿中医修,你瞧我、我瞧你,齐齐跪到地上。

中有一人,气度高华修为不俗,乃仙医谷谷主,他没有跪,

他走上前道:

“令正脉象弦细而紧急,如循刀刃,是偃刀脉。”

“贺盟主,节哀吧。”

节、哀?

节哀!

贺雪权眼前一黑。

“盟主!”蓝当吕等人连忙扶住。

原来、原来众医者不是斗术,不是没诊出来,而是、而是都诊出来了。

“烦请问谷主,”

蓝当吕一面扶人一面急问,“何为偃刀脉?怎就节哀了呢?难道救无可救?”

谷主叹气摇首。

众医家互相商议:

“这偃刀脉,自古无解,真肝脉至,中外急。”

“无进无退,其数无准。老夫修行百余载,还是头一回得遇。”

“……心血不足,肝阴枯竭……”

“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呀。”

不知哪个药童,童声清脆,一锤定音。

“盟主!”

“贺盟主!”

贺雪权口中鲜血喷涌,蓝当吕忙着人抬贺雪权去偏殿医治,又再三向医修询问,哪怕只有一线生机,这世上是否还有回春之术。

阖殿无言,只回给左护法大人满目的悲悯。

“春行仙君……”

蓝当吕望向榻上的人,无限哀戚惋惜。

……

晚间,乘白羽睁开眼。

“唔,”

一瞧榻边,“你怎在我这里?盟中无事么?”

“阿羽。”贺雪权张张嘴唤一声,竟然说不出再多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