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白羽想啊想,想不到,“我几时说的?”

贺雪权沉默良久:

“有一年你生辰时说的。”

“哪一年?”乘白羽蹙眉沉思。

又是一段默然,更沉更久,

贺雪权缓缓在榻边坐下,垂着头颅:

“我不记得了。”

“……”

“我只记得我来得迟,”

贺雪权声调迟缓,

“错过正日子,问你如何弥补,想要什么奇珍异宝只要你开口,你却说你只想回承风学宫走走。”

呃呃呃。乘白羽捋一捋袖子移开目光:

“那是挺久前了吧。”

“是,”

贺雪权闭闭眼,

“这般小儿女情态,许久没在你脸上见到过了。”

“是你还肯撒娇撒痴的时候,我没珍惜的缘故。是答允陪你回学宫冶游,我最终也没能履约的缘故。”

“……”乘白羽模棱两可,“怎么忽然说这些?承风学宫……”

好远啊。

一去三五日,不想去。

从前想去,也是很没有道理的。

按道理,承风学宫乘白羽应当一辈子也不想踏足,毕竟是他祖辈父辈的心血所在,而今学宫空存,族人一个也不剩,按理说是他的伤心之地。

之所以想去,完全是因为学宫也是他与贺雪权相识之地。

可知情爱二字惑人心智,屠家灭门的仇都抛在脑后。

看一眼榻边守着的这一男子,竟然一直无声流泪。乘白羽默默注视一刻。

须知男儿有泪不轻弹呐。

别再刺激他啦,万一他改主意不答应解契怎么办。

“好吧。”

……

那天夜里贺雪权没再纠缠,只温声嘱咐乘白羽好好歇息,替他细致掖好衾被,又点他惯点的香,说明日再来看他。

翌日再来,拥裘围炉,悉数搬上飞辇,飞到承风学宫。

学宫也有好雪景,游赏一时。

到兵室,贺雪权说起择器的情形。

修士择器是大事,虽说贺雪权只是学宫外姓弟子,但有乘白羽的引见,乘秋遗悉心教导,当年贺雪权择器是经过好一番斟酌操办的。

乘秋遗乘宫主,早年习重剑,后来与道曷仙子成婚后伉俪偕行,夫妻二人双双改修轻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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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雪权择器,恰相中重剑,乘宫主不吝名器,以昔年佩剑夜厌相赠,

言道: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雪权,望你不咎过往,自闯出一片天地。”

彼时乘白羽陪着在一旁,也是笑:

“贺雪权,愿你重剑在手,心念皆达。”

……

今时今日,他的心愿是都达成了,只是转眼又要成空。还怨不得旁人,是他自己一手葬送。

贺雪权一字一句追忆往昔,末了问乘白羽:

“你还记得么?”

乘白羽颔首说记得,却始终未添一言。

行至抱鹤台,夜厌锋刃起,恰是一套《云中》。

在学宫做弟子,谁不仰慕宫主与道曷仙子神仙眷属?乘白羽拉着贺雪权摹过《云中》的招式。

于是贺雪权记起,是谁教过乘白羽剑法呢?

正是他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