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云清生疑,焦虑不已,自己傻乎乎地在屋里排演了几百出内心戏,走起路来腿都是发飘的,可云清原来半点儿没放在心上,竟然还跑出来给人解签玩儿。

云真缓缓吁出一口气,也不知是放心多些,还是失落多些。

这时,云清似是透过人墙的缝隙瞄了他一眼,云真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自己,或许只是眼尾扫来的一道余光。

“我给姐姐看个手相?”云清含笑道。

一个年纪明显大过云清的姑娘急急伸过手去,这姑娘长得美,手也嫩得像葱白,云清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将手掌展平,随即垂眸钻研她的掌纹,一张嘴,便是一串哄人开心的漂亮话。

这姑娘不知道,但云真是知道的

云清哪里懂得看手相!

云清卜算天赋一般,测测风水吉凶倒还凑合,手相却还没学明白,根本就看不好,也不该给人看。

……怕不是想摸人家的手吧!

云真脸色一分分沉下去,听着云清和姑娘谈笑,这两人越聊越火热,说到后来,几乎隐隐有些互相打情骂俏的味道了云清平时虽也喜欢撩人,可从没做得这么明显过。云真想去喝止,而且喝止也是有理的,可他再木讷也知道自己现在八成一副醋坛子倒了的模样,保不准一出声就要酸气冲天原形毕露。于是纠结片刻后,他还是装成没看见,一咬牙扭头就走。

他走了没多一会儿,云清贼头贼脑地往外看,见师哥没影了,双手合十,冲事先说好陪自己演戏的姑娘拜了拜,笑嘻嘻道:“谢谢姐姐,姐姐真是大好人。”

那姑娘噗嗤乐了:“就光好啊?”

云清一脸认真:“也是大美人,人美心善,演得又好。”语毕,摸出一张被叠成小方块的黄符递过去,欢快道,“平安符,开过光的,这观里除了师父属我画符最厉害,肯定能保姐姐事事平安顺遂。”

姑娘接过符,云清则一溜烟跑向云真的弟子房,想看看他师哥究竟怎么回事儿。

“师哥在不在?”云清敲门,心里竟有几分难得的紧张。

屋里的云真惊了一跳,涩声道:“……在,有事吗?”

门外的小坏蛋不答,直接推门,对开的木门露出一条缝,眼看就要被他推开了,云真心头一跳,知道自己现在脸色难看至极,怕被师弟看出破绽,嘭地把门推回去,咔嚓落了锁。

云清:“……”

云真:“……”

片刻沉默后,云清问:“你怎么了?”

云真怕谁破门而入似的用后背抵着门,窘迫得额角直冒青筋:“……感冒了,难受,我躺会儿。”

感冒是假感冒,难受却是真难受。

门外静下来。

几秒钟的安静后,云清灵猴似的顺着半开的窗户挤进来,云真一惊,欲阻止却已来不及,云清轻盈地落在地上,一双眼被窗外的光照成透亮的琥珀色,两泓蜜水似的,朝他望过来。

“脸色这么难看?”云清问。

“这就休息了。”云真说着,望了他一眼。

那眼神既酸楚又温柔,激荡心绪暴露无遗。

云清懂得察言观色,又正怀疑得厉害,对上那道目光心底顿时明镜一片,连身子都被师哥看麻了半边,好像自己忽然变成了一块千疮百孔的酥糖,只是堪堪立着,哪怕是最小的一股风吹过来他都会腿软得立不住,倒在地上摔成一堆糖末。

这诡异的感觉原本是云清十八年来从未有过的,今天一天之内却接连出现了两次,这让云清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