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说伤人自尊的是人性,不是银两……”腾铎揉了揉眉心,也些无奈地叹道。
翔韫觑了他一眼,好半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就同你说了呗!即便是青楼女子也有自尊,你这样的做法,与一般撒钱买笑的寻欢客有什么不同?如果我拒绝,你要把她给谁?”
短暂的错愕掠过腾铎刚毅的俊颜,混沌的思绪因为翔韫的话,陡地灌入一道冷流,震得他无地自容。他自诩自己不同一般寻欢客,却没想到对善若水说出的话,竟比刀刃更加伤人。
“收到菊花柬的是你,买下秋美人的是你,若以武德品性来讲,秋美人因你的鬼提议而受伤的反应,就叫忠,不管你给不给她名分,她这一生只能是你的!”
翔韫拍了拍他的肩,给予秋美人极高的评价。
她这一生只能是你的!腾铎压下心头不规则的心跳,淡拢眉心,思绪已因翔韫的一席话,瞬间清朗。或许在颐明湖那一日的相遇,已注定了两人的情缘。
爱书成痴的秋美人,偏偏爱上了他这个长年驰骋沙场的武将?
而他只想找个健康明朗的姑娘当妻子,却莫名买下了纤美柔弱、名满京城的青楼姑娘?腾铎唇边衔着一抹啼笑皆非的笑。
窗外清雨飘缈,与腾铎一别后,郁郁寡欢的善若水在气候不定的春雨中,又重重病了一场。
那一晚,四季夫人欢欢喜喜同她说着腾铎的一切,说她不知烧了几世的好香才攀上腾铎将军这门亲,为四季楼添了无限光采。四季夫人叨叨絮絮笑得合不拢嘴,善若水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喜悦,心思反而压得极沉。
将赎她的是与三国英雄一般意气风发的年少英雄腾铎,她终是如了愿,却也没法开心。因为打从她把菊香柬发给腾铎开始,皆出自于她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腾铎在这一连串的无奈中,被激发了正义凛然的伟大情操,于是花了一大箱金元宝,“买”下了她。
是呀!被买了下又如何?突然间她想起楼里的姊姊同她说过的话。
她说,女人,永远只是男人的附属物,由古至今,亘古不变,即便是被选进宫的妃子,也有失宠的一日。更何况是像她们这种沦落风尘的烟花女子呢?
当男人腻了,她们就像易物的商品、利益交换用的礼品,不断被丑陋的人性玩弄着……很是贴切的说法,或许在腾铎眼底,她也是一件礼品……
她贪什么?盼什么?又如何能不心酸呢?所幸她这几天病得思绪混混沌沌,没让四季夫人瞧出她的郁郁寡欢,更没让姊妹们实为祝福、暗为嫉妒的言语给影响。
小丫鬟见她倚在榻上,低声唤了唤。“姑娘,大师傅求见。”
静幽幽地抿着唇,善若水振了振精神,让小丫鬟扶她坐起身,整了整衣衫才道:“你让大师傅在侧厅候着。”
小丫鬟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半刻后善若水进入侧厅,眸光一落入大师傅慈爱的脸庞,眼眶不自觉泛红了。
“大师傅,您怎么来了?”
大师傅没答话,反而瞧着她的脸色蹙起眉。“欸,病着就别起来了。”
“没事,若水一向是这样的。”她绽开笑,对着他幽幽笑着。
“我听四季夫人说你就要进豫亲王府,以后我也不便常去看你,未来自己的身体可得好生照料着。”
善若水掩不住流露出的忧伤,滞了好半晌才说:“只是表面风光,未来的日子说不准呐!”
“呵!傻姑娘,再怎么都比留在这里强,或许未来没个准,但至少是崭新的开始,况且……我信你的眼光,你选上的男子必是真英雄。”
他温和笑着,突地拿出攒在袖口的木盒,递给了她。
善若水愕然呆住,神情有些不解。“大师傅……”
“大师傅没什么能为你添行头,只能送个吉祥厌胜钱给你。”
在他的眸光催促下,善若水打开木盒,看着那一枚搁在锦布当中、纳着红穗的吉祥厌胜钱,她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