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便将全副心神放在了花灯上面,点烛、开花、放灯一气呵成,在码头上跑上跑下不亦乐乎。
唯有云意棠眼神寂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尽心地陪着小姑娘玩了半个晚上。
直到蘅儿与父母归去,河中拂来午夜第一场清甜的风,云意棠这才惊觉,原来寂静的下游又只余下他们二人。
时不时还有几只河灯漂下来,那些微弱的光忽明忽暗,还原了黑夜里大河该有的沉寂,却将人类润湿的眼眸映得明明灭灭,看起来多了几分神秘而少了几分平庸。
云意棠的呼吸跟着火焰跳动而缓缓拉长,半晌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般,笑问:
“上元佳节,河灯承愿,阿景许的什么愿,不知可否与在下说一说?”
他所问并不是要一个答案,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契机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氛围,而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不对,急忙要改口。
而慌张抬眸的一瞬间,只见与自己近在咫尺的人眉头一挑,那双含笑的眼眸就直直看进了云意棠心里。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红色的灯笼发出来的光映在眼底,像是烧了一团火,初看时无他,但越深入越热烈,似乎要将所有误入者都燃烧殆尽,包括他……
云意棠在这团烈火下无所遁形,他能感觉到火舌在拔高,在慢慢向他围拢,他清醒着却做不到推拒,只能看着自己一寸一寸被吞噬,从头到脚,一点不剩。
荒芜的干燥正要作怪,久旱的甘霖却终于不期而至,那团火在某些不知名情绪的浇灌下隐去身影,眨眼间又变回那抹没有生命的淡红。
青年弯唇一笑,旋即移开了视线,呢喃似的话语被离岸的风吹散,最后消失在平静的河水里,哪怕是很努力地去收拢,也无可奈何地遗漏了不少。
“嘘河灯许愿是每个人和天的约定,说了,就不灵了……”
云意棠倒是被他这副认真的不行的模样逗笑了,从前看他一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样子,原来这种时候也会信所谓的天道。
笑过之后倒让云意棠心里放松了不少,他看着阿景认真的侧脸,有些话顺口就说了出来。
“……你怎么都不知道坚持一下?我不仅打断你,我还……”还差点误会了他。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两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阿景眯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来,无意识地搭在左手的关节上,轻轻摩挲着。
“阿景常年漂泊无依,鲜少有人关心,道长的关心,让阿景受宠若惊,这便忘却了……实在惭愧,事急从权,当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这才唐突了道长。”
云意棠注意到他无意识的动作,一时间更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不由得暗自懊恼,听他如此说倒是松了口气,但莫名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竟分不清到底是庆幸还是可惜。
狠狠唾弃了一番自己,云意棠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落后了一步,只听他又道:
“道长可还记得,幻域一别,阿景说过,待下次见面,定会将身份如实以告。”
他当然记得,那时只当是阿景有急事离开而做的托词,而今想来怕是不仅于此。
若是换作再次从无尽渊出来前的自己,他或许会洗耳恭听,但当下的他内心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