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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青朴居外急匆匆奔来一人。

“殿下醒了吗?”来人张口就问。

近卫跟着他一道进门,边说:“殿下昨夜睡得晚,不知醒了没有。”

行到院中,檐下的兮风和来人对视了一眼,转身轻叩门扉。

“殿下,宫里来消息了。”

屋内传来谢停舟疏懒的声音,“进来吧。”

谢停舟刚醒,还未起身,拢着外袍坐在床沿。

暗卫也分岗,有的负责保护安全,有的负责搜集情报,来人正是负责情报的暗卫。

暗卫单膝跪地,“那些学子昨夜一夜未散,今晨上朝时,一名学子在宫门外叫住首辅江元青,一番慷慨陈词后,一头撞死在了宫门外。”

谢停舟捏眉的手倏然顿住,“然后呢?”

暗卫继续说:“进二重门时,又有一名国子监的学生撞死。”

谢停舟呼吸沉了沉,半晌没说话。

暗卫说:“陛下被气得倒下了,宣了太医,罢了今日早朝,又下令明日早朝时殿审。”

殿审,意为把案子拉到奉天殿来审,皇帝和所有朝官一同听审。

意味着同绪帝向数千士子妥协。

院中响起几人说话的声音,谢停舟听见其中一个声音,蹙了蹙眉说:“让她进来。”

沈妤跨进门,谢停舟已起

身,拢着衣襟从屏风后走出来。

“明日早朝殿审。”

沈妤睁大了眼,“皇帝就这样妥协了?发生了什么事?”

谢停舟看着她,“两名学生死谏,血洒承天门。”

沈妤愣了愣,眼睫缓缓垂了下来。

谢停舟盯着她的脸,摆了摆手,兮风和暗卫立刻退了下去。

谢停舟悠悠道:“你也不用因此而自责,大周数百年的根基,早已经烂透了,贪官横行,各地流民成千上万,你以为学生不清楚吗?燕凉关一案不过是个引子,那些学生死谏的并非仅仅是燕凉关,他们谏的是忠义。”

沈妤侧头看向谢停舟,其实她比自己想象中更为冷静。

“案子拖到现在,到底是查不清还是不能查?或是查出的结果不能公诸于世?”

谢停舟眸光动了动,回头看向她,两人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

沈妤走过去,仰头说:“同绪帝既然下令明日殿审,那就是案子已经出了结果,可是,为什么拖到了现在呢?究竟是什么结果让他扛着众议也拖到了如今?”

“明日就能知道结果。”谢停舟安慰道:“如今猜再多也是徒劳。”

沈妤点了点头,思绪平静了一些,又想起那两名死谏的学子来。

“我想给那两名学子的家人一些补偿。”

“我说过,他们死谏是他们的选择,你无需自责。”谢停舟说。

沈妤摇头说:“我不自责,人各有志,我不过是讲了边关实见,并没有做半分渲染,他们愿以仁心报国,我心中敬佩,所以我也愿出一分力,替他们照料家属。”

谢停舟缓缓点了点头,走到窗前望着那满院的苍翠。

疾风簌簌卷过林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你看着吧。”谢停舟目色沉缓,“今日死谏只是一个开始,大周的遮羞布,就快要被撕开了。”

第 104 章 殿审

同绪一十八年二月初十,这是继同绪元年以来的首次殿审。

太阳才刚刚露脸,文武百官点卯上朝。

谢停舟立在殿上,回头看了一眼。

原户部尚书葛良吉被押上宣辉殿,狱中的日子已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重枷加身,进殿时他却挣开了架着他的狱丞,依旧挺直了背脊自己迈了进来。

这是葛良吉此生最后一次进宣辉殿,他自己很清楚这一点。

殿审开始,殿中百官在大理寺卿一桩桩诉罪中骇然失色。

“前户部尚书葛良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