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亦看他的警笛还没放下来,压了下嘴角,抬手按按他同桌的脑袋:“今天工作多,太晚了怕回去不安全,定了酒店。”

林间按住脑袋顶上的手:“我同桌一个人住吗?”

时亦跟着笑了,一本正经摇了摇头。

“男朋友现在加入的醋酸过多,ph值已经飞快掉下了4,现在一路往2逼近。”

林间按着他的手:“您的男朋友ph值已经超低,请选择,是否加碱调和?”

小书呆子抿着嘴角乐,点点头:“加。”

“现在跟男朋友手拉手,加一毫升碳酸钠。给男朋友笑一个,加一毫升氢氧化钠。亲男朋友一下,加一毫升一水合氨……”

林间过了下脑子,及时改口:“不行,这个不行,改成氢氧化钙”

还没说完,时亦已经先绷不住乐出来,握着他的手晃了晃。

班车在一片漆黑里往前跑,发动机的轰隆声差不多能把什么声音都盖下去。

他们家男朋友锻炼了半天的肺活量,终于热乎乎地靠过来,碰上他的嘴角,没动。

林间听着动次打次的心跳,尽全力控制着呼吸,一动不动默数。

一,二,三……

嘴角忽然细微的一疼。

心脏跳起来翻了个后空翻,一脚踹翻了刚摆出来的架子鼓,点着窜天猴一路杀到嗓子眼儿。

林间紧紧捂着嘴,把心脏咕嘟一声咽回去,转过头。

在他嘴角咬了一口的小书呆子已经端端正正坐回去,变成了个小木乃伊。

超端正。

不准说话不准动那种。

林间抬手,拿手背在嘴角小心地碰了两下。

时老师在外头跟他闹都注意形象,亲上来的动作拿捏得非常像边看风景边说悄悄话,要不是他也一块儿屏着气,都未必能发现真亲上了那种。

但又格外鲜明的、清晰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家的小书呆子,一点儿点儿从那个叫人窒息的空间里走出来了。

会跟他闹了,会陪他玩儿了。

能分得清他什么时候认真什么时候开玩笑,还能一点儿不吃亏地给他还回来了。

……

林间听着心脏在胸口到喉咙中间折返跑,攥了攥发烫的掌心。

其实车上没什么人,他们这儿角落里四周一圈都空荡,车厢里黑得找点儿东西都得照亮。说的话别人听不见,干什么也没人发现得了。

但那种格外隐蔽又格外清晰的、不着痕迹又正大光明的宣告,又催着人的心脏蹦高地往起跳。

这个人是我的。

这么好、这么超级爆炸螺旋棒的男孩子。

我的。

别人都没有。

林间忽然就又想起了那天被有些烦心的意外打断的正经事儿。

那天之后,两个人默契地谁都没再提过,好像没有任何过渡流程地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

火锅店的重新修缮要钱,找人干活要钱,修东西要钱……什么环节都要钱。

存款不能动,上次的奖金基本都砸在了新店,他只能再抓紧时间回去直播,能多挣一点儿是一点儿。加上没扔下的学习考试刷题背书,又开始了连轴转。

那些闹事的混混敢坐班房,要钱没有要人精光一个,一分赔偿金都没审出来。警察那边找了他几次,含糊其辞地给了他点儿钱:“有一点是一点,你先拿着……”

他当时在重新给卷帘门刷漆,一看那些现金就知道他们办公室那些人的钱包估计又“不小心”丢了,说什么都没要。

还没缺钱缺到这个份儿上,就算真缺得没辙了,给人家切菜洗碗搬砖砌墙也能挣。

一路走过来遇着过烂人,也遇着过善意,善意他收了,可也还没到得靠着捐款过日子的时候。

老警察蹲在门口,点了根烟对着天上的云叹气:“心有余。”

心有余,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