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红爱吃鱼, 在学校食堂也没有机会吃到鱼, 安和买了条鲜鱼,又买了几样小菜. 一斤绿豆.

“家里有米吗? “安和问修红.

修红想了想, 应该有. 去年母亲在这里养病的时候买了好多, 还没吃完.

从超市回家, 两个人在厨房忙碌起来. 安和收拾鱼, 修红在一旁淘米洗菜. 边干边说着闲话.

修红问安和: “妈妈, 我听文天说, 您跟爸爸还有我二姑和二姑父原来都下放在一个知青点,是吗?”

安和点点头.

“那您和爸爸在知情点就好上了?”

“是啊, 那会儿可真是不容易, 比你们现在苦多了.”

安和出身于书香门第. 她的父亲是40年代的留美学者, 50年代, 在新中国的感招下, 回到中国. 在C市筹建了建筑研究院. 文革中, 安和的爸爸受到冲击,被打成 “美蒋特务”,“反对学术权威”. 因不堪受辱, 投湖自尽. 安和的妈妈和丈夫感情极深, 忍受不了失去丈夫的痛苦, 丈夫去世半个月后, 便随丈夫而去. 那个时候安和19岁, 在榆阳市下属的一个偏僻农村当知青. 突然失去双亲, 成了孤儿. 噩耗传来, 年轻的安和痛不欲生.

安和对修红说:“你妈妈去世的时候, 我是非常了解你那时的心情的. 突然失去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的那种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修红记起刚刚自己失去母亲的那段时间. 她因悲伤过度失语生病. 婆婆不分昼夜地照顾她好几天.

安和更能理解修红的是孤独于世的那种无助的感觉:“在那个时候的政治环境下, 我没有被允许去见我的父母最后一面. 父母亲被草草地火化了, 骨灰被丢在火葬厂的一个仓库里, 直到文革结束以后才被埋进公墓. 我知道噩耗的时候, 已经是我妈妈去世一个月以后了. 当时我就病倒了.那个时候, 维嘉的爸爸和我在一个知青点. 我们刚刚悄确定恋人的关系. 在那个环境里, 谈恋爱是不允许的. 会被批判为‘作风问题’. 如果谁被发现有‘作风问题’就会失去回城的机会.在那个贫穷的山村里无医无药. 而我自己也放弃了求生的欲望.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 维嘉的爸爸无力救我, 只好给维嘉的奶奶捎信. 那时候, 维嘉的爷爷和奶奶都受到冲击. 爷爷被下放到干校劳动改造. 奶奶被贬到工厂烧锅炉. 奶奶得到信后, 立即赶到知青点, 不顾别人的阻拦, 强行把我带回了城里去看病. 我永远都记得奶奶那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姑娘, 不管我儿子以后有没有福气把你娶进门给我做儿媳妇, 你都得跟我回城里去, 我没闺女, 就把你当我自己的闺女了.’ 我那时其实已经万念俱灰了, 只想追随我的父母亲死了算了. 维嘉的奶奶把我带回城里以后一直守着我, 照顾我.为了不辜负她的那片苦心, 我才又强打起精神活了过来.”

修红这才明白安和说的“因为我曾经也有过象你这样孤立无助的时候. 我那个时候就是靠着别人的关心和帮助才撑过来的”, 可能就是指的这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