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2 / 2)

情,枉为读书人,祖父性情刚直,为此事和昔日同窗好友断了往来,也因为此事,到死都不曾去帝师坟前祭拜,谭家衰败,他无力回天,自觉无颜面对老师。

“祖父知道你们来京也会为你们高兴的。”祖父生平唯念两件事,南境百姓,老师子孙,他死在南境也算为南境百姓鞠躬尽瘁,但老师子孙,他爱莫能助成为他此生遗憾。

若知老师后人凭着步步科举踏入京城,遗憾会少很多吧。

提及旧人,谭盛礼垂眸不语,半晌,落寞地颔首,扶着廖逊进屋道,“我知道。”

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如何会不知呢,他叹气,“你很像你祖父。”

初见的刹那,他以为学生像他一样死而复生了呢。

学生志存高远,忧国忧民,少年就白了头,科举入仕后,最想去边境为官教化那儿的百姓,他说皇上是明君,朝局稳定天下太平,读书人该去往未开化的地方教百姓忠孝仁义,他说‘老师,你品德高尚,心怀仁德,能教皇上却无法教天下人,你去不到的地方学生替你去’,然后,他上奏皇上自请出京去了南边。

死不瞑目的那些年里,听长子说他到过梁州,曾门口破口大骂,谈吐粗鄙,完全没有以往的谦和儒雅,长子说他去蛮地太久沾染了不好的风气。

他怎么会是那样轻易动摇心志的人,抛开读书人的文雅也要骂人,是真被子孙给气着了罢。

那次后,就再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了。

廖逊很像他,尤其那双眼,既有明亮的光,又有无尽的黑暗,谭盛礼扶着他坐下,转身给他倒茶,茶味苦涩,苦味蔓延整间屋,不知是受其影响还是被谭盛礼那句‘你很像你祖父’勾起了往事,他回忆起很多事儿来。

胸口剧烈地震了下,他问,“你听说过我祖父?”

谭盛礼目光微滞,顿道,“听说过,廖大人忧国忧民,在南境为官的十几年里很受当地百姓爱戴,据说百姓们还为其立了碑。”

说到祖父,廖逊心情复杂,“享朝廷俸禄,受帝师教诲,祖父做了他该做的事而已。”

廖逊不记得祖父的模样了,几岁时常听祖母抱怨祖父不顾身体,自己死得洒脱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被人欺负……有段时间,他认为祖父薄情寡义不配为人,直至祖母过世那年留给他一个箱子,里边装的是祖父写的家书,有写给祖母的,有写给父亲的。

信不长,除了报平安多是讲南境的风土人情,看得出来,字里行间常提到那位帝师,说多亏得他教诲有生之年能到南境为百姓做事,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朝一日南境民风能如京都开化,何愁民心不向呢。

看完那些信,他才知道祖父多年不回家的原因。

“谭……”

“唤我辰清吧。”谭盛礼把茶杯放到他面前,没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

廖逊愣了下,他比他长几岁,但看着老很多,唤名没什么不妥,他却没有,“读书人都唤你为谭老爷,是钦佩你为人,我亦如此。”

“谭老爷,我此来是为公事,要说的话已经在信里言明,还望你再考虑考虑吧。”国子监为天下最高学府,齐聚了京城大官子弟,若能教他们懂仁义知耻辱,京城能太平许多,再者,他隐隐感觉国子监过于追求科举功名而有违朝廷建学初衷,他想纠正其学风也力不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