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还没布好,陈庭生对细节近乎严苛,在一点点斟酌细扣。

祝青山已经做好装造了,戴着耳机在保姆车里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时候的林孽还没有暴瘦,但已经初具端倪了,他的一头金发被陈庭生保留了,说是很适配林孽的人设。

祝青山直视镜中的自己,不,是林孽。

碎金的刘海遮住不羁倔强的双眸,与黑暗同在的双眸。

拿到剧本的时候他就常常这样,面对镜中的林孽,四目相对,一点一点地把自己与林孽灵魂相融。

这个是时西楼教他的。

效果极佳,但极其耗精神力。祝青山这几日本来就营养不良了,这下有些头晕目眩的。

问了现场还得一会儿开机仪式,正式开拍也得等落日余晖,陈庭生对镜头美学苛求到极致。

反正得一会儿呢,祝青山就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边远山村的经济不发达,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一幢幢平房或者泥瓦房林立。秦冰和林孽所在的地方叫全塘镇姓秦村。

临近傍晚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他们不认识什么大明星,见来一大堆人了三三两两聚过来看了会儿热闹,见也不唱歌也不跳舞的,领了村委会发的大米花生油就回去了。

庄稼地里一片绿油油的水稻。

然后,祝青山就看到了那田埂上站了一个人。

虽然只是一个轮廓背影,身上穿着与本地人融为一体的普通军绿色工装,跟这村里的人所差无几,但祝青山还是认出来了。

犹豫了会儿。

他本来想直接走。

但是被叫住了,“不过来吗?”

祝青山握了握紧手,走过去。

时西楼深邃的眉眼这时候被妆造成了饱经风霜的模样。

可他清楚地看见,在叫住他的一瞬间,时西楼瞬间从那个操持半生刚入中年的男人秦冰变成了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时西楼。

祝青山再次感慨,时西楼这个人,真厉害。

时西楼神色已经归于平常:“化完妆了?”

自从上次脱口而出拒绝之后,祝青山是第一次见时西楼。

对手戏多着呢,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反正这是部好戏,他也不亏,好好拍完给时西楼还完人情,大路两旁各走一边。

他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心心念念着几年前那陈芝麻烂谷子的荒唐青春事,次次进退维谷畏畏缩缩的不像个男人。

人家就能游刃有余

祝青山逼自己看向时西楼:“嗯。”

时西楼也看向他:“不用在意太多,我开娱乐公司当老板,自然希望我的公司有优良的艺人,情理当中。你有自己的规划也不可避免,至少这部戏,合作愉快。”

“嗯……”

两人不尴不尬的对话被片场导演打断。

“两位老师,就位了。”

拍摄现场各就各位人来人往,开机仪式即将开始,陈庭生见缝插针手拿剧本给时西楼和祝青山讲戏。

陈庭生对祝青山说:“林孽是个很纠结矛盾的人,他外冷内热,对周围有很大的抗拒和戒备,但秦冰是他的例外。”

“他习惯冰冷,但对哥哥是极度冰冷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别扭的温暖。”

时西楼点明:“就像刺猬。”

祝青山看了时西楼一眼,点头。

他视线不自觉地被时西楼吸引,时西楼虽然一身工装服,但毕竟在戏中的林冰也是刚刚而立之年的男人,装造不至于太往过分老气去。

所以他所有的轮廓几乎保留,除了肤色深了些,皮肤粗糙了些,整个人就像是村里长得最周正,让很多姑娘暗许芳心的那种香饽饽。

祝青山一愣,一直存在剧本上的形象这时候似乎活了过来。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这个人成就另一个人,仿佛历历在目,祝青山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