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很委婉,但是林孽上网查了,像这种程度的晚期,寿命在一两年内。

早早起来去搭上去县城的车,一系列检查之后回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昏暗的小客厅里,两兄弟对坐沉默。

角落的落地老旧风扇,轰隆轰隆地响着,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良久后,时西楼缓缓起身,动作微不可察有些僵硬:“我去做饭。孽,今晚想吃什么。”

祝青山看着茶几上的病历,他一脚踹在茶几脚上,声音沙哑:“你为什么不住院。”

病历被踹得从袋子里露出半边。

时西楼转身的动作顿了顿,弯腰把病历慢慢塞进去,他浑身像是被抽去力气一般重新坐回木沙发上:“医生说了肿瘤太大做不了手术,在医院耗着有什么用呢。浪费钱。”

那一直顶天立地的一根顶梁柱,那一瞬间似乎全然坍塌了。

祝青山声调提高:“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那两分钱!”

时西楼缓缓从茶几地下的杂物箱里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这烟是吃喜酒的时候分的。

他平常不怎么抽烟,放家里招待客人。

没想到这时候用上了。

他不熟练地吸吐着烟圈,“咳”,呛了几下后才勉强适应,他往后一靠,“孽啊,哥的命就这样了。穷人生不起病,治不好还花钱。村头的成哥也是这病,花了家里所有的钱还欠遍了亲戚朋友,还是走了,留下一屁股债。”

祝青山死死盯着时西楼,一把把他的烟抢了过来,丢在地上:“医生说戒烟戒酒。”

“小医院里的医生懂个屁,我们去京海看。”

时西楼眼神里盈上了欣慰和悲哀:“会心疼人了。你听哥好好说,你还小,我不可能倾家荡产去死,然后给你留一个烂摊子。”

死这一个字太过沉重,刺耳。

祝青山整个人都炸了,他大声吼:“你他妈说什么呢!”

“停。”

监视器后面的陈庭生皱皱眉,喊了停。

这是祝青山进组以来第一次ng。

虽然导演还没讲话,他确定是因为自己,时西楼演得太好了,秦冰的形象被呈现得出神入化。

陈庭生说:“青山,你这里太过冷漠了,太过表面化。我跟你讲过,林孽不是个冷漠至极的人,他唯一对他最好的至亲就快死了。你的表演不对。”

他一阵见血指出问题:“眼神太空洞冷漠。再来一遍。”

祝青山点了点头,紧着握了握拳。

他尽量活动一下肩膀,放松。

“action。”

重新站位。

祝青山看向时西楼:“你他妈说什么呢!”

陈庭生:“咔,不行。太直白了,复杂点。”

祝青山低着头,闷闷一声:“嗯。”

一次又一次,拍摄并不顺利。重复了好几次都达不到要求,陈庭生不满意。

现场的人开始领悟到了这位大导的严苛。

到后来。

因为这句台词的高昂激烈,祝青山嗓子有些喊哑了。

时西楼站起来:“休息一下。”

这种状态下也拍不好,陈庭生决定先拍些群演的戏,他气压有些低,点点头示意可以。

祝青山回到自己的小凳子上,化妆师给他补妆。虽然是早秋的傍晚,天气不算炎热,但是他还是出了一头汗。

李桃给他扇扇风。

他坐着看剧本,一言不发。他很懊恼又觉得丢人,折腾别人折腾自己,他就说自己不是那块料,从前是侥幸得了些夸奖,一碰到大导大制作就跟个废人一样。

他低着头,突然有人给他递了杯水,温的。

祝青山抬头,发现是时西楼。

李桃立马抬了把椅子给时西楼。

时西楼坐下,长腿跨出一大截:“喝吧,温的。”

祝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