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空了一半,梳妆台上干干净净,和从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而地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个纸箱,里面全是他这些年送给她的礼物

那条他亲手织的围巾,那枚他攒了三个月津贴买的发卡,那些他出任务时带回来的小玩意儿……

她一样都没带走。

霍羡舟踉跄着走过去,跪在地上,颤抖着拿起那条围巾。

围巾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孟雪瑶身上的味道。

他突然想起,那年,他亲手把这条围巾戴在她脖子上时,她笑得眼睛弯弯的,说:

“羡舟,你对我真好。”

而现在,她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包括他。

霍羡舟死死攥着围巾,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纸箱上,肩膀剧烈颤抖,泪大颗大颗落下。

是他亲手把她弄丢了。

第十二章

那一日,霍羡舟始终没有离开那间卧室。

他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卧室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条早已褪色的围巾。

窗外的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映出一片昏黄的光晕。

他盯着那道光,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孟雪瑶

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站在军区大院的梧桐树下。

手里捧着一本杂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斑驳的光影衬得她肌肤如雪,眉眼如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五年前,霍羡舟刚升任团长,回军区报到的那天,远远就看见一群年轻军官围着一个姑娘献殷勤。

她站在人群中央,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眼神却疏离而礼貌,显然对那些搭讪并不感兴趣。

“那是谁?”他问身边的警卫员。

“孟雪瑶,刚分到文工团的,大学生,文笔好,还在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呢!”警卫员压低声音。

“追她的人可多了,但她一个都没答应,听说眼光高得很。”

霍羡舟没说话,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

后来他才知道,孟雪瑶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有才华。

她写的散文登过不少知名杂志,文笔细腻温柔,字里行间透着对生活的热爱。

他托人找来她所有的文章,一篇篇读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开始找各种理由接近她。

文工团的演出,他场场不落,坐在第一排,目光始终追随着台上的她。

听说她喜欢看书,他就托人从外地带回最新出版的文学集,假装不经意地送给她。

她胃不好,他每天雷打不动地往她办公室送热牛奶。

哪怕出任务,也要叮嘱炊事班按时送去。

最疯狂的一次,是那年冬天。

孟雪瑶随口提了一句“想要一条手织的围巾”。

他一个拿枪的手,硬是跟着大院里的阿姨学了整整一个月。

手指被毛线针戳得满是血点,终于织出一条勉强能看的围巾。

送给她那天,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手指轻轻抚过粗糙的针脚。

抬头时,眼眶微红:“你自己织的?”

他耳根发烫,故作镇定地点头:“嗯,第一次织,有点丑。”

她却把脸埋进围巾里,小声说:“我很喜欢。”

那一刻,霍羡舟觉得,就算让他再织一百条,他也愿意。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霍羡舟攥着围巾的手微微发抖。

他曾经那么爱她。

爱到愿意为她做一切琐碎的小事,爱到攒三个月的津贴,就为了买一枚她多看了两眼的发卡。

爱到在枪林弹雨中攥着她写的信,仿佛那是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