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料拖出干涩的痕迹,犹如枯败的血痕。
明明这是这么多重复之中,离得到她最近的一次。
可伊比利斯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第一,他想要的东西,不是靠让来的,他想要,便会自己抢过来。
第二,他不想再陷入情爱的泥沼,半点也不想。他不想见到沈佳仪,也不想见到路西法,此仗打完,他便要他们都走得远远的,在外好生过活也好,死在外头也好,反正不要再来扰他心性。
第三,他恼恨自己某一瞬的狂喜,那时很下流的情愫,犹如自甘堕落的苗头,罂粟一般侵蚀人的心智,他决不能,绝对不能再迷失了自我,露出灵池之中那般狰狞的嘴脸。
“带着她一起滚。”伊比利斯这次决计不松口。
其实路西法也想过,去求伊西斯,去求塞尼德。
可,佳仪的灵气很麻烦,招狼觊觎,他们一路奔波去南地,山水遥遥,尽头又是荒芜野蛮的无序社会,无法预知的危险实在太多。
思来想去,只有伊比利斯是最佳人选。
而且,他知道,王兄喜欢她。
往后,王兄只会越来越喜欢她。
他会待她好的。
他也有能力保护她。
如此这般,小狼便可以放心了。
“王兄……”少年脸色苍白,眸光暗淡,“我不能带她走,如果我死在军中,死在行军路上,那她……”
她会被群狼分食,那般诱人的灵气,在公狼成千上万扎堆的军营里,她会被蹂躏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大雨滂沱,纷纷扬扬的雨滴砸得清池沙沙作响,激起勾连不断的涟漪。
雨势渐大,犹如山呼海啸,好似要砸碎他面前的这一方清池。
灿金的眸子沉沉看向少年离去的背影,舌尖不自觉地舔舐着尖利的獠牙。
他又去趟那百年的合欢,借着她的发丝,进了女巫的秘境。
外界风雨飘摇,而这里的灵池却波澜不惊。
他站在池旁安静看着,那一幕幕,是过往许久许久前的旧事。
爱恨嗔痴,悲愁喜乐,都是曾经切切实实发生在他,在他们身上的事。
而如今,他站在池外,作为一个旁观者,眸色冷清地旁观局中人的一场场戏。
一次次的爱而不得,一次次的厌弃与逃离,还有那么多次嫉妒扭曲的容颜……没有一次好结果。
就算路西法把她送给他,又能怎样呢?
难道他要爱上一个心里藏了白月光的女人吗?
他伊比利斯,就这样自甘下贱吗?
凭什么?
……是的。
伊西斯的愿望要落空了。
狼王他,已经没有去爱的勇气了。
他在慢慢封闭自己,即使茕茕孑立,也要活得体面。
·
殿外风急雨骤,白昼如夜。
沈佳仪对着镜子,比了比小狼送她的小狼头木簪,指腹温柔地摩挲了下那打磨光滑的木料。
虽然有点怕丢,但她还是想带上。
平日小心些就是了。
她在收拾包袱。
路西法要出征了,说好带上她一起,小狼还没回来,她得提前做准备,把东西收拾好。
她自己是没什么东西的,两三件干净利索的衣裙,月事布,一个小杯子,便再无其他。
倒是路西法的东西有些多。
她给小狼装了他的磨牙棒,两朵粉色的小头花,山葡萄干,各种各样的伤药,处理好的绷带,他的衣服,梳毛的小梳子,洗耳朵的药水,项圈……林林总总,装进匣子里。
忙得她气息微喘,坐在桌前休息了一下。
烛火葳蕤,她拉开抽屉,拿出下面压着的,她给小狼画的一副小相。
威威武武的小狼。
她看着那帅气又可爱的小狼,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可眸子却忍不住地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