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冰刚沐浴过,一手抓着自己润湿的长发,一手端着汤碗。本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却因对方的停顿而莫名慌乱,低头匆匆将汤碗放在了桌上。
“谢谢。”裴耽哑声。
周遭没有旁人了,裴耽便仿佛显露出几分倦意。他默不作声地喝汤,奉冰便从侧边悄然端详。他听了许多裴耽的故事,读过许多裴耽的诗文,但却是第一次认真看他的脸。少年比他还略高半个头,眉眼分明如画,眸中有沉默的光,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成一些。
是一个好看的陌生人。
裴耽扶了扶额头,似乎酒醒了几分,便要去沐浴。奉冰又忙给他捧上衣裳。
“是皇后准备的。”奉冰自己也有些尴尬。
裴耽接过,奉冰一时却还没有放手,两人僵硬地对立,手指各自攥着衣裳的一角,望着对方。裴耽忽然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奉冰蓦地别过脸去,“你高兴怎么叫便怎么叫。”
裴耽的手沿着叠好的衣裳的纹路往上抚摸。奉冰知道那上头暗绣了缠枝并蒂的莲,不知为何,他自己却先脸红起来。
“那我叫你……四哥,好不好?”裴耽想了想,说。
奉冰一怔,回头。
这个称呼多少有些僭越,但喝醉的裴耽并未意识到,眨了眨眼,他好像只是想与奉冰亲昵一些。
奉冰抿了唇,说:“随你……”
裴耽便笑开,眼中倒映着烛光,晃晃悠悠地,颠倒了一屋酩酊的幻影。他又柔声,像调笑,又像耍痴:“那我去把自己洗干净,四哥。”
7-2
【少年的吻竟是幼稚的甜。】
竹屏上描了几笔水墨,浴房温热的水汽向上升腾,好像让那水墨都洇开。奉冰睁开眼,少年已一丝不挂。
纤长的身体,覆了一层薄肌,挂着清亮水珠。他慢慢走入浴桶的水中,留给奉冰一个背影,那背上却有一道皮开肉绽的伤疤,凌厉地扎在肩胛骨附近。
奉冰尚且没想明白那道伤疤是怎么回事,裴耽却被浴桶中的小凳绊了一下。
他喝酒上了头,热水更令他全身都泛出薄红,嘟囔着什么挠了挠头,奉冰却在后头吓得叫出了声。
裴耽好不容易扶稳自己,回头便看见奉冰,惊讶:“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