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郎主的声音压抑地低:我与他认识才多少年,却好像始终是在连累他。
郎主在认识李郎之前,是从不会这样瞻前顾后的。
吴伯贴了十几张了,行到后院温泉处,柔软弥漫的水雾终于令他心神松弛。揉了揉自己的老腰,忽听见围墙外头清脆如倒豆子一般的声音:“都买齐了吧?让我数数,爆竹、火把、桃符、春书、桃人、傩面……还有花椒酒!太好了,郎主可多久没过过像样的年了……”
这大约是李郎君那个赤诚得有些傻兮兮的小厮在说话。吴伯听着他如数家珍,不由得也一笑,又踱着步离去。
他不知道「赤诚得有些傻兮兮」的春时在围墙边还停了一会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
如果在这底下炸足量的爆竹,能不能吓死害他郎主生病的裴宰相。
10-3
【那么盛大的花,凋谢了却是冰冷的。】
或许是沾了除日的喜气,奉冰的病也好了一些,春时从集市上将许多过年的小玩意儿带回来时,他正在案边喝药读书。春时去挂桃符、贴春帖,奉冰也都在旁边跟着,偶尔帮他扶一扶梯子。这宅邸小有小的好处,洒扫装点起来都不费劲,生起了火便是满满当当地温暖,到了傍晚,春时绕着院落点上燎火,又拉郎主到院后一座三层的阁楼顶上吃饭,酒楼的食盒儿一打开,佳肴香气便飘散出去,好像要攀上天边那初露的尖尖月亮。
长安城家家户户,渐次都升起了燎火,火光从奉冰的眼底,昂扬地绕出了城,一直迢递到极南的终南山上。昏黄明亮的烟尘里,数千人的驱傩队伍举着火把从南边的明德门行入,所过之处,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直走到崇仁坊,那喧嚣的声音便几乎直冲奉冰的耳膜。崇仁坊过去再往北,那队伍浩浩荡荡载歌载舞,伴随始终不绝的爆竹声,往大明宫里去驱傩了。
奉冰的目光追随而去,却在这时,发现裴耽的府邸仍未点火,毋宁说连一盏灯都没有,在满城辉煌中看去,黑漆漆地反而格外扎眼。
他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
春时不知他这数日以来为何郁郁,只知道一定与裴郎君有关;自己唯有将小炉煨暖和了,尽心尽力地逗他高兴。月亮只出来了一小会儿,转瞬夜色又阴沉,狂风卷起大雪,在高阁上听去,呼啦啦的响声格外惊心动魄。城中的火光灭了不少,又立刻都再次倔强地点上,仿佛要向这风雪讨来除夜的福佑。春时有些担心地说:“今晚据说宫里会放一种大爆竹,不知还放不放得出来?”
奉冰问:“什么是大爆竹?”
“会升空的那种!”春时手舞足蹈地比划,“我听人说,先帝驾崩前一年,曾试过一回,大爆竹窜到天上,开出了无数朵大花儿,紧接着变成了万马奔腾,最后还冒出了吉祥如意四个大字”
奉冰忍不住笑,“这你也信?”
“可是集市上的爆竹铺子里,大家都这么说。”春时眉毛鼻子皱在一起,很想让郎主相信他,“说那东西稀罕,只有宫里存了几批,寻常是真见不着的。今年圣人有心与民同乐,特意要将它放出来呢!”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奉冰望向阁外,“落这样大的雪。”
春时拿火钳子轻轻拨了拨炭火,满怀期待地道:“大约在夜半?总之也要守岁的,就等等看嘛!”
奉冰口上说着不信,其实却还是想看,便在这阁上吃着花生米佐花椒酒,与春时闲聊着等待夜半的到来。
?
风雪越加地紧了。
裴耽在近夜半时终于赶回家,一身大氅落满了雪粒子,风尘仆仆地。吴伯想去给他烧水沐浴,被他叫住说罢了,所幸早晨洗过一回,眼下已来不及,只能休息一个多时辰,便要进宫去准备元会。
吴伯心疼坏了,劝他去睡觉,他却精神不错,拢着衣衫在院落里看雪,回头对吴伯笑道:“今日圣人要放烟花的,你知不知道?不看便可惜了。”
吴伯道:“前年不都看过了么?”
裴耽被他扫了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