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活物应当算是苏银。

屋里的苏银显得更安静,眼睛闭着,靠在角落。双手被反剪着,束缚手的不是绳子,而是剪刀。

两把剪刀刃尖,各自穿透他的手掌,剪刀把子又相互制约,成了扣。

血有新有旧,旧的,已经干涸变色;新的,在伤口处聚集成珠,不成线地滴落下来。

女子的确是萧旭家的,闺名白梨。

白梨出生绣坊,打小就爱刺绣,她的绣品可以说是独步天下。

萧家变故,她却意外地存活了下来。

惶惶的她在很长一段时日里,只靠刺绣来安慰自己。

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睡,却不能不绣。

没有丝线,她就用头发丝;没有绢绸,她就用树木上的叶子。

再没有,她就用动物的皮毛。

一日,走火入魔的她猛然想起了自己没能完成的龙袍。

龙袍上有龙,龙头有龙睛。

她认定,龙睛一定要苏银身上的筋,绣出来才完美。

没有仇恨,只是信念。

没有道理,她就是这样认定,至始至终。

于是,她来了。

没有计划,就是运气好。

她依旧刺绣,部分是为了打探到消息,部分是为了生计。

而苏银就是这么轻易地送上了门,可谓是从天而降。

为驱寒,他居然没任何戒心地饮下了她下药的酒后,事情变得更加容易。

她每日要绣要洗的衣服不下百件,大包小包进出客栈的举动,决不突兀。包裹沉重,最多她一路拖行,即便有好心人愿意帮忙,她也言辞拒绝。

所以,尔后,水到渠成。

灯座油竭,火光暗下几分,白梨拨亮后,起身打开随行的包裹,翻出包裹最里,那件华丽耀眼的龙袍。

仔仔细地细地将龙袍摊平后,白梨开始刺绣。

夜风从窗缝里挤进,逗着灯火乱跳,她停下手里活,将龙袍又仔仔细细地折好藏好后,碎步走到跟前,探探苏银的鼻息活着。

苏银秀气脸庞上胡渣,青青刺刺的,挺好摸的样子。

白梨歪头思忖了下,暂时放弃用他脸皮替代布料的念头,青白的手拧了拧,插穿苏银掌心的剪刀柄,灼热的鲜血从伤口涌出。

她见苏银皱眉,眼皮动了动,便及其诚恳开口道,“你醒醒,我喂东西给你吃。”

活人抽出筋比较有韧性,因此她一直很善待苏银的。

没等苏银答话,她就开始小媳妇样忙碌,吹吹糯米糕上黑灰色的糖霜。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一记夜莺扑翅的细音。

白梨黑亮的眼瞳,直直地望去。“你……”

来的是萧彻,长氅掠地,眉若远山。有他当挡风墙,李延顺利地猫着腰进屋,连滚带爬地摸到苏银那块。

苏银手受伤,一动就出血,善良的李延真个去摸了他的脸。

苏银眼眸向他投射出冰冷的寒光。

李延记得他不认人的毛病,忙指着后颈,表明身份。

白梨激动地取出龙袍,巴巴地给萧彻瞧。

萧彻眼眶温热,笑容未尽,点头连连称好。

话一说急,他人就开始大喘:“有水么?”

白梨蹙眉,茫茫然,东张西望地找水。

萧彻紧跟其后,牵制住她的视线。

李延一把团住苏银,两人倒下,缓缓地滚地,向门移动。

“她脑子失常,你多担待点。”李延低低发声。

待滚到门前,推开出一条小缝,李延倏地将苏银扛在肩上,一道烟逃开。

白梨听到声响,对着门发愣了很久,全身发抖。

“白梨?”萧彻轻问。

白梨紧张地抓乱了自己头发,“绣龙睛的线没有了,龙袍完成不了了,怎么办,怎么办?”

萧彻上前规劝,却被白梨一把推开,慌乱中她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