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杀你们的。”
国门另一侧的地牢里,一场审讯已经进行到重要时刻。
“咸平末年北境冗兵冗费,数目之庞杂,地方转运使的账簿都更新不跌,但凡经手我和胡胤所在州县的谍人,我们都是先发头笔赏银,契约承诺刺事归来后,再追发两倍至三倍的银两,越快探得情报的谍人拿到的赏银越多,彼时战事频发,风云变幻,很多谍人有去无回,死了多少人根本统计不过来,能拿到后续银两的人少之又少,我们就这样贪下了一笔笔军饷。”
“这笔没了,再招募谍人,再向朝廷申领,朝廷一定会批,虽说上头有令须将谍人家眷转移到大后方保护,你只要做做样子,后续上头根本来不及监督。后来战事少了,渐渐地不打仗了,我贿赂了些户部的人,调职管理边境关税,胡胤已经成了巡边使,我做账,他放权,我们通过榷场贸易、搜刮边州百姓的税款,霸占城中商行,继续敛财,一直到现在。”
祁国公坐在地牢刑讯房,低沉地说道,面前是徐慎带领着一处的机宜官详细记录,褚明达在一旁踱步,审读祁国公自述这些年来的主理事务。
“我独女龙璠冰雪聪明,凭我在朝廷的实职,每年发到手的俸禄不够给她奢华珠玉、周游列国、四处学艺,她很快就知道我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她有商谈天赋,我想一直想培养她,有意给她铺路,但她知道一切之后不跟我来,要写检举信上报朝廷,我多次拦截,她甚至要进宫告我,若我不去自首,就于我断绝父女关系。”
徐慎向褚明达抬头示意,褚明达点点头,徐慎向牢狱深处招了招手,“把尸体推上来。”
柳缇推着沉重的榆木演示台缓缓来到了刑讯房,揭开白色的尸布,上面躺着一个正值壮年,遍体鳞伤,失血过多而死的男人。
“此人你是否见过?”徐慎问祁攸之。
祁攸之起身上前,沉重的脚链哗啦作响,他仔细辨认一番,摇摇头,“没见过。”
“他是你曾经经手过的谍人。”徐慎说道。
“不,不是,我经手过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贪了这么多年,晚上常梦见他们来杀我。”
“你们贪下的军饷和税款都藏在哪了?”
“我府中有一部分,大笔的是在胡胤那里,我若需要会问他要,他存在了霸州一个隐秘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哪。”
临近日落,祁国公的审讯两天一夜终于结束,机宜司确认他没有利用职务之便叛国通敌后,在卷宗上按下了官印,即将押送回汴京,等待他的,是流放苦寒之地,朝廷对文官多有包容,早就不致死刑了,但多年前,那些浴血卖命、死在不知名角落的谍人已经看不到这天,就这样消失在滚滚车轮向前的尘埃里了。
柳缇的验尸结束,这具男尸就是七八日前死在粮仓路口的那人,是一个值夜的机宜司守卫发现的,他抢在皇城司之前把尸体拖了回来。
尸体身上有刀伤、剑伤、暗器伤、大腿中间掏了一个小洞出来,肉里塞了一个小蜡丸,蜡丸里藏着一封冒死从辽带回来的最新情报。
割股藏书。柳缇以前只在史书和传说中听到过,有谍人不被敌方发现情报,挖出自己的肉,将情报缝在大腿肉里。
蜡丸取出来后早已被血浸泡揉烂变形,里面的纸条也几乎全部被污损,看不出上面写了什么,柳缇自知不是自己这个层级的人该看的东西,取出纸条后便交给了褚大人,她只知道是机宜司一个潜伏在辽的线人冒死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