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昭根本承受不住死别的折磨。

他一向挺直的背脊弯曲下来，他低下头将额头抵着沈元薇的额头，他哭得身子都在颤抖。

“元薇……”

“你不能死……”

“你不能丢下我们……”

“我们的孩子才两个多月，他们还这么小，怎么可以失去母亲？”

“我也不能失去你，我还没跟你做够夫妻，我们说好了要白头偕老的，今天早晨我为你梳妆描眉时还跟你说我要为你画一辈子的眉，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沈元薇被萧凌昭的眼泪烫得心口都在疼。

她松开手中的簪子，缓缓抬手抚摸着萧凌昭的脸颊。

“我也不想死，我真的好害怕死掉，我害怕一个人躺在棺材里被你们埋在地底下，我害怕从此处在一片黑暗里再也看不到光明，听不到世界的声音……”

“我真的很害怕……”

“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萧凌昭心痛得无法呼吸。

他感受着手掌底下鲜红的粘稠，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后悔。

他哽咽呢喃。

“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应该主动把你送进皇宫里，不管你愿不愿意做妃嫔，不管你愿不愿再生孩子，至少你还能活着，你还可以感受到日光的温暖，听到世界的声音，你不用被埋进地底下孤零零一个人面对黑暗恐惧……”

他被泪水沁透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沈元薇。

“人只要能活着，就总比死了好，你说是不是？”

沈元薇摇头。

她尚未说话，一旁的谢君临就缓缓开口。

他嗓音艰涩，带着几分颤抖。

“沈元薇，我没想逼你死，明明你一向很怂很惜命的，我真的没想过你会寻死……”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我只是突然发现疼爱了四年的愿儿不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对你和萧凌昭有怒气，在这股怒气发酵之下，我便想逼一逼你们，看能不能再拥有一对双胞胎……”

“我以为只要用你的孩子逼一逼你，你就会妥协，我没想到竟然会逼死你……”

想到沈元薇方才说，她害怕死掉，她害怕被埋在见不到阳光的地底下，谢君临就心痛如绞。

他竟然逼着一个这么怕死的女人毅然选择了去死，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内心的歉意和悔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袭来，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红着眼眶，低声喃喃。

“沈元薇，你说得对，是我太贪得无厌，是我太不讲信用，明明四年前答应了放你自由，可看着你跟萧凌昭生了一对双胞胎，我便又嫉妒了，我便蠢蠢欲动也想再要你生两个孩子……”

“我以为生个孩子对你而言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我心想着只要你牺牲一年时间就能两全其美，多好啊，所以我就想狠下心逼你一把，谁曾想……”

说到这儿，谢君临眼中有泪珠滚动。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哽咽。

“我真该死，先前你要自杀，我还以为你只是做戏给我看，我没想过你动真格的。”

“我要是早知道你真的会自尽，我要是早知道你不是吓唬我的，我早已经跟你妥协了。”

“真的，若时光能倒流，我今日一定不会逼你们。”

“其实想想，哪有什么咽不下的气，不就是愿儿不是我亲生的么，可我好歹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啊是不是？我就当给我亲儿子养个伴儿不就好了吗？”

“若一切能重来，我今儿不会出宫找你们，我会压下愿儿身负巨力的事情，我会把你们的孩子当亲儿子养着，你跟萧凌昭，我不会动你们分毫，咱们相安无事的就好……”

沈元薇侧眸望着谢君临。

果然是死者为大。

她快要死了，连堂堂帝王都愿意低头妥协。

可是……

她应该是不会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