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恰立于那片阳光未能?照彻的阴影里?。
“将军曾用?百两为我赎身,又赠我百两安身立命,如此大恩,将军想?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她顿了下,忽而轻笑一声?,“包括委身于你。”
“楚火落!”
他厉声?喝道,无处宣泄的怒意聚集在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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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板轻动,蔺师仪也?一并闯进那片阴影,俯身压下来,分明他才是处于优势的人,却用?困兽一般的眼神看?着她。
颈侧是他湿热的吐息,只再?挨近一些,便可如真正的野兽咬断她的喉管,可那人只是一点点低伏下来,虚虚地倚在她的肩头。
“你到底想?怎样?”
“将军要用?那恩情来命令我吗?”
他的目光一点点扫过她的眉眼,都是他昨日亲过、吻过的,比那池春水还要柔软,怎的如今,却似结了霜,眼角眉梢都是冷意,连细长的、曾与他的发交缠到一处的青丝,都格外得冷硬。
他喉结滚动一瞬,声?音带了些哑意,“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不是,”楚火落利落地否认道,她太了解面前这个?人了,断然做不出挟恩图报之事,是以,她才会用?那样的话激他,“我只是想?说,为偿此深恩,我愿为将军出生入死?。”
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杂念,只是想?起了那日火落金风高?,她第?一次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她成了说书人口中的侠客,成了凶名在外的匪首,她还想?成为万人敬仰的将军,站在庙堂之上,封侯拜相。
她想?尝试做任何人,做任何事,唯独不包括,成为某个?宅院里?,盼着郎君归来的怨妇。
“我楚火落,对将军绝无非分之想?!”同样的话,她说过一次的,那时是真心实意,现在也?是。
“我希望将军,与我一样。”
*
楚火落不记得是怎么走出那扇房门的了,她只清晰地记得,她瞧见了一双受伤的眼眸,隐约能?见着一点水光,是泪么?
他,很难过?
她望着窗外低垂的叶,只觉得每一片都像是那人耷拉下来的眉,她沉默半晌,蓦然挪开目光。
蔺师仪好吗?
自然是好的,纵把?她这两辈子加在一起,她也?寻不出比他更好的人了。
但,当初的王屠户也?是好的,是上田镇能?挑出的最好的夫婿人选。可结果?呢?她成了随时可用?来兑现的货物。
是以,她绝不会让自己第?二?次陷入那种困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愿死?于刀剑,死?于病痛,死?于救人的路上,死?于屠戮后的归途,死?于千千万万的明枪暗箭,唯独不愿死?于至亲之人的背叛。
关系停在这里?就?好,她可以永远不必猜疑,不必恐慌,不必忧惧某日醒来,在卖身契上看?见自己的名姓。
*
“既然你们要留在寨子里?,且说说自己都会什么。”
收拢代岭山山匪之事总算告一段落,喽啰们都丢到雷兴达手底下操练去了,只剩下这十来个?无处可去的姑娘。很是可怜,但还是那句话,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哪能?一个?个?可怜去?
加之,楚火落自认不是个?好人,不在寨子里?养闲人。
在寨里?忐忑不安地呆了七八日,谁不曾起过后悔的心思,生怕哪日醒来便被送上某个?陌生男人的床,想?着当时要是果?断离开会不会好些。眼下见了当家的,总算安下了几分心。
几人踌躇着,不知?会什么才能?叫会,洗衣做饭算吗?针线女红算吗?还是得拿着大刀大剑砍人才算?
鹅黄色衣裳的女子试探着将手举到耳边,楚火落随之望过去,轻点下头,示意她开口。
“我、我会做绿豆汤。”
绿豆……寨子里?好像有,楚火落提笔在纸上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