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张其稚车上回家的时候,好好还在哭。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从小不是那种爱哭鼻子的人,神经又很大条。
张其稚把抽纸盒扔给她,骂道:“停一停啊,都快缺水了我看你。”
刘好好打着哭嗝说:“停一下车。”
张其稚把车靠边停下了,问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好指了指车窗外,问:“能给我买杯关东煮吗,我哭饿了。”
几分钟后,好好举两杯关东煮,另一杯打算送给陈以童。
陈以童闻了闻关东煮的杯子,搁在画室地板上。好好不满地说:“你干嘛不吃啊,这个很好吃的。”
陈以童说:“不爱吃。”
张其稚换了套家居服出来,靠在门框边问陈以童:“今天想看哪部纪录片?”
陈以童说了个名字,张其稚点头,转头去客厅。好好把那杯关东煮又拿起来,自己开吃了。
她挤在沙发边,贴着陈以童边吃边看纪录片。陈以童被她挤得难受,有点生气地喊张其稚。张其稚也坐下来,问好好:“这位小学生,快十一点了,你到底要在两个陌生男人家里呆到什么时候?”
好好嘴里塞着鱼丸,叫道:“你是我哥哥,童童是我哥哥啊。我要陪哥哥看电视。”
张其稚叫道:“刘成雅你脸皮有钢板那么厚啊。”
好好满足地晃晃小脑袋。
陈以童抱着自己的腿,快被他们两个挤到沙发边缘。投影上,巴西摄影师正在北极拍摄海狮。冰面上堆满了滚成一团的海狮。张其稚和好好扭打成一团,他把好好整个抱起来要扔出家门。
好好大叫:“童童哥哥救命!”
陈以童嘟囔:“真的好吵。”
番外三:我弟弟(1)
老爸生病住院了。张其稚带我去了一次医院,之后他说,没事,陈以童画画,我和老妈会照顾他。
每天傍晚张其稚从医院回来,身上就会有医院的气味。张其稚可能不知道,他的情绪会有气味。伤心的张其稚会散发苦艾草的气味,快乐的张其稚会有大大泡泡糖的香气。最近张其稚回家,身上有消毒药液混着鱼腥草的苦味。我想抱抱他,但他很忙。他给我热好饭菜,弹一下我的额头,说:“我给老爸送餐,老妈这几天事情太多了。陈以童自己能好好吃饭吗?”
我用力地点头。如果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安慰张其稚的事情,就是好好吃饭的话。
餐厅里新换了一只木质的挂钟,静音的,时针和分针仿佛永远在沉默地追逐。我会看很长时间的钟,自己洗掉碗筷,把厨余垃圾打包,在分类回收时间下楼扔进垃圾站。
我常会断片。站在垃圾站附近,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我看一会周围的楼宇和花坛,想起这里是我和张其稚住的小区。
他去医院陪老爸了。他不知道几点回家。
我蹲下来,和花坛边的野猫并排看着中央花园的金鱼池,一直到张其稚开车经过,摇下车窗叫我的名字。
他把路上买的夜宵递到我手上,推着我上电梯,进家门。抵着我靠在墙边。张其稚把脸埋进我的胸口,两只手捏拿着我的衣角,他一动不动,身体有海风咸苦的气味。我知道,他累了。
我拥着他,餐厅墙面的木质挂钟温吞地工作,我们像停走的钟。
他亲了下我的下巴,问我晚饭吃饱了没有。我说:“超级饱,还洗了碗,还下楼扔了垃圾,还散了步。”
张其稚笑了,他说:“超级棒。”
他会拉着我去洗澡,说自己在医院陪老爸谈国家大事。老爸挂着水,一激动又要抬手指点江山。
张其稚说:“他越老越烦。”
他脱了衣服,坐进浴缸,背贴着我的身体,闭起了眼睛。张其稚脸颊上的月亮攀在小山边上。他是很美很好的人,他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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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出院那天,张其稚接他来了一趟家里。老爸剃短了头发,脸色不好。我只会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