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笔簿递还给严司直,翻身上马道:“走吧,先去东市。”

行到半道上,对面掠过一辆犊车,蔺承佑无心旁顾,纵马与犊车擦肩而过,忽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勒住缰绳。

严司直忙也勒马:“怎么了?”

蔺承佑回望巷尾,没看错的话,骑马的那个人是杜绍棠。

杜绍棠策马伴着犊车,犊车里估计坐着杜家的女眷,这原本再正常不过,但杜绍棠旁边那辆犊车是皇叔的。

杜家的女眷怎会坐在皇叔的犊车里?

严司直顺着看过去,恍悟地点点头:“那好像是淳安郡王的犊车。”

蔺承佑一抖缰绳,继续驱马朝东市前行,然而心里忍不住琢磨,杜家门望清贵,杜裕知与皇叔算不上什么熟人,杜家的女眷怎会上皇叔的犊车。

对了,昨日滕玉意说过杜庭兰要在大隐寺住一晚,这犊车恰好是从大隐寺的方向来,假如今日杜绍棠和母亲去大理寺探望滕玉意,那么接杜庭兰回府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杜家自己的犊车到哪去了?坏了?

皇叔历来躬身下士,碰巧看到了,主动将犊车让出来也无可厚非。

问题是杜家为何肯接受这份好意。

更怪的是,姨母家的车坏了,滕玉意为何不让端福去替姨母弄车,她也觉得可以接受皇叔的好意?

忽又想到,那晚在乐道山庄滕玉意急着给小涯弄浴汤,滕玉意在他这儿是偷,找到皇叔头上时,却让姨父直接讨要。

滕玉意是不是早就知道皇叔脾性谦和,所以连“讨浴汤”这种无理要求也敢当面提。

思量间到了东市门口,蔺承佑下马打听好“锦云瀑”在何处,便与严司直往里走。

并肩走了几步,就听严司直说:“说到淳安郡王,上年我一位岷山来的亲戚喝醉了酒,乱逛时不小心冲撞了郡王殿下的犊车,那亲戚听说车里坐的人是殿下,吓得魂都没了,怎知郡王殿下只令人把我那亲戚扶到路边,一句也没指责就驱车走了。当时那小巷极为偏僻,郡王殿下仍如此体谅旁人,可见私底下德行也是一贯的好。”

说着便笑了起来:“那日还听几位夫人说,长安城倾心郡王殿下的小娘子不知凡几,将来也不知哪位娘子能有幸嫁给郡王殿下。”

蔺承佑琢磨了一会,昂首问:“小娘子通常因为什么缘故相中某个郎君?”

严司直说:“这可就多了,比如喜欢某位郎君的才华,或是喜欢郎君的品行,也有瞧中门第的,或有瞧中相貌的。倘或门第、品行都不相上下,那么瞧的就是相貌了。”

相貌。

蔺承佑乜斜严司直一眼,很快又直视前方说:“那依照严司直看,我跟皇叔谁生得好?”

第73章

严司直愣眼看着蔺承佑,半天都没回过神。

“这、这叫人如何比?”他惊讶地笑起来,“蔺评事跟郡王殿下可都是人中龙凤。”

然而蔺承佑语气一本正经,竟是认真在发问,严司直仔细一觑,莫名忐忑起来,他这人严谨惯了,对方认真提问,哪怕是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依旧忍不住慎重对待,想了想,斟酌着字句回答道:“蔺评事俊如珠玉,郡王殿下风清月朗,二位各有各的好,但要是单论‘好看’二字”

他微微把头后仰几寸,认真端详蔺承佑:“蔺评事的五官稍胜一筹吧。”

说完这话,悄悄擦了把汗。

蔺承佑略一思索,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是了,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滕玉意见过他也见过皇叔,如果她喜欢皇叔,那该对皇叔的事上心才是。

可她仅仅因为一个梦就老担心他日后会出事,除了辗转托人给他传话,为了让他重视她的话甚至不惜出动阿爷和小涯。

昨晚临睡前他琢磨这事琢磨了半天,得出的结论是:滕玉意对他的事很上心。她说不定早就喜欢上他了。

今日严司直又这样说,他就越发肯定这个结论了,严司直已经娶妻了,对这些事想来很懂,